身体和心理是一个整体,互为影响。
身体出了问题可能导致心理跟着出问题,比如患癌后久病不愈的患者很容易陷入抑郁。
心理上出了问题身体也常常会得病,比如神经性厌食症的患者骨瘦如柴,焦虑的人经常拉肚子,遇到压力会提升一个人的皮质激素水平、心率、耗氧量。
现如今,身心整体性逐渐成为一个常识,但我们还是普遍低估了身体失调在心理疾病中的影响。
并不是早期创伤导致心理疾病,而是早期创伤导致生理失调,生理失调导致心理疾病及自我不稳定。
原先认为的“早期创伤导致心理疾病”少了关键的一环——生理失调。
早期创伤同样存在终身影响。
1988年以前,美国医学会都不相信婴儿会感觉到疼痛,也不相信婴儿有记忆,因此对新生儿进行手术仅仅使用阻止这些婴儿移动、但不减轻疼痛的箭毒类肌肉松弛药物,对这些婴儿造成了极大的手术创伤,很多人长大后依然处在不知名的恐惧中。
进行今天的文章之前,我们先看看创伤的早期来源有哪些。
一、创伤的早期来源
早期创伤分为发展性创伤与休克性创伤。
发展性创伤是指孩子的需要长期没有得到满足,遭受父母的忽视、虐待导致的功能受损。
休克性创伤指孩子面临巨大威胁时,不能完成战斗-逃跑反应,处于巨大的惊恐和解离状态下导致的功能受损。
这两种创伤都对孩子有巨大的伤害。
二、创伤对孩子和成人的影响
生命早期,婴儿没有任何生存能力,完全依赖于养育者提供的有爱的环境。面对创伤,婴儿既不能战斗也不能逃跑,不能调节这种神经系统的高唤起,只能依靠退缩、无法动弹、冻结等原始防御机制。
神经科学研究证实,大脑海马区负责记忆功能,两岁之前都是重要的发展期。
当创伤发生在海马发育成熟之前,人会表现出相应的创伤症状,但对创伤事件却没有有意识的记忆。
早期创伤没有出现在意识中,隐秘的保存在身体和大脑中,导致生理失调。由于没有相应的记忆,有创伤症状的人对此感到困惑,对于想帮助他们的医生来说也很困惑。
当这样的孩子成年,他们心理底层的内在体验处于一种持续的、潜在的担心与恐惧中。他们的神经系统一直处于持续的交感神经支配的高度唤起状态,这种状态激发了他们的危险感。
他们会觉得世界是危险的,不停去寻找想象中的危险来源。寻找危险来源本来是一种本能,帮助人们更好的生存,但他们被困在这种被称为“防御-定向”的本能中,经常感到一种厄运将至的无名恐惧。
可以识别的恐惧比无名恐惧要好。
如果你知道深夜楼顶天花板不断响起的蹊跷弹珠声是热胀冷缩造成的自然现象,你的恐惧感就大大减轻了。
因此,带着早期创伤长大的成人,被内在减轻恐惧的动力驱动,试图为自己所患疾病找到一个诊断,以此来解释早年创伤引起的内在唤起。
以强迫症为例。强迫症以复杂仪式和强迫思维为特征,有强迫症的人没有意识到他们神经系统的高唤起状态,他们从识别威胁中找到某种安慰。
如果握手,我会沾上细菌并生病。
我好像没锁门。
我再去看一眼,我好像没关炉子。
开车时车辆颠簸了一下:我压到人了吗?
他们尝试去找到威胁感的来源,发展出复杂的仪式来控制威胁。尽管这很痛苦,但总比无名恐惧要好。
咨询师如果仅仅处理这种行为和非理性的思维,不处理深层次的神经系统高度激活的状态,就会治标不治本,错过创伤疗愈中最重要的部分。
三、原始防御机制:应对创伤的努力
遭到父母的虐待或忽视时,孩子首先会抗议,接着愤怒,若无效继而发展为暴怒。同时,交感神经持续高度兴奋,无法缓解。
问题在于,对一个脆弱又需要依赖大人的孩子来说,表达攻击性可能会带来更多危险。精神分析认为,当需要未被满足时,分裂这种原始防御机制是孩子应对挫折的主要方式。
现代神经科学研究指出,分裂不仅是心理过程,也是生理过程。心理分裂——父母是好的,我是坏的;生理分裂——退缩、无法动弹、冻结,这两种方式在功能上是统一的。
对孩子来说,依恋关系同食物一样同等重要。如果本应是安全基地的父母成了危险的来源,受虐待的孩子为了保护父母对他们的爱,就会将对父母的攻击冲动分裂出去。
不管孩子被伤害的有多严重,他们都努力否认自己被伤害的感受,以及对伤害的愤怒来维护他们心里“好父母”的形象。
他们会为自己父母辩护,也会责怪自己惹父母生气。
他们会说:
我爸爸不是故意的。
我自己摔伤的。
我爸爸没有虐待我们,是我们调皮他才用皮带抽我们的。
四、分裂的攻击性:转向自身和转向他人
人都有攻击性,“谁打我,我打谁”,这是正常的反应。
如果最爱的父母反而成为虐待自己的人,面对这样的两难处境,孩子分裂的攻击性分成了两类:一类转向自己,一类转向他人。
1、转向自己。
这类孩子因为父母持续的虐待和忽视,认为自己有错,自己有罪,从而憎恨自己,讨厌自己。他们会这么想:“如果我很棒父母就不会打我了,他们打我肯定是因为我很差劲。”
持续不断的自我攻击使这些孩子丧失了活力,变得脆弱,也不会对别人发起反击。如果其他孩子察觉到了这种脆弱,会欺负他们,这反而加强了他们对于自己受害者的认同。
他们讨厌自己的身体,因为体验到恐惧和悲伤,他们把对自己身体的恨集中在一些真实或想象中的身体缺陷上。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鼻子(臀部、肥胖、皮肤、身高、罩杯),我就会很开心,别人也会喜欢我。”
那些反复整容的人,也是内在对自己自我攻击的人。
他们认为施虐者才会生气,他们不想成为施虐者,因此他们大部分时间感觉不到自己的愤怒,与自己的愤怒情绪脱节。
少数情况下,针对自我的攻击行为会爆发出来,并以暴力的方式施加于周围环境。在这样的暴力事件发生后,朋友会这样评价:“他是一个如此温和的人,我们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这么做。”
2、转向他人
一些受到早期创伤的人,会把对父母的攻击转向其他人,他们在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攻击性。
最初,他们虐待幼小的孩子和动物,长大后,他们追求权力和控制力,经常家暴自己的伴侣。
他们以施暴者的身份去行动,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愤怒。
他们认为:
生活就是一片丛林。
适者生存。
在别人伤害我之前先伤害别人。
我没有压力,我只施加压力。
身心一体,创伤不仅是心理层面的,也是生理层面的。
对于正常的成年人来说,处理威胁引发的高唤起的方法是通过肌肉的收缩和运动,威胁结束后这些反应就会停下来。
然而,很多婴儿在大脑、神经系统、肌肉组织发育良好之前就受到了虐待,他们唯一的保护措施就是关闭和冻结中枢神经系统和内脏系统。
早期创伤会造成弥漫性的全身痛苦,免疫力降低,使人易受系统性炎症等其他疾病的影响。
因此,在治疗早期创伤时,不能解决生理失调的心理治疗方法疗效是有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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