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时,我们就能听到对青少年行为方面的控诉:他们不好好学习,他们叛逆,他们找不到生活的意义,他们生活的毫无忧患意识且纸醉金迷!
最近数年,最多被投诉的,是他们依赖于手机和贪恋游戏!父母师长视手机如洪水猛兽,一边却又不得不屈服于需要联系或者需要给孩子点物质奖励,因此,一如当年我们青少年时长大了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自行车一样,某个时机下儿童和青少年开始拥有这个新时代的玩具……
成长,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获得越来越多能力和独立性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与父母实现分离,形成自我。
但如今,成长所需要的时间出现出两条线索上的背离——我们的身体越来越早熟,一项研究显示,在19世纪中叶时女孩们的初潮年龄大约为15岁左右,而不过短短几十年后的2000年,这个年龄已经下降至13岁以下!
另一方面信息爆炸、学科的细分与深化都使孩子们不得不花费大量的时候留在校园里去学习,把已有的人类经验转化为自己的知识;而且社会发展本身使父母们富有了,他们不再急需孩子成为劳动力,父母们经过职场上的拼杀已经看到了受教育的多少与未来收入的正比关系,为此有意无意的条件之下从社会意义上来说孩子们都成熟的越来越晚。
在工业社会之前的士农工商,人们几乎不需要青春期这个标签,童年结束后的十四、 五岁就被认可娶妻婚配,迅速跨越式的完成了“成人礼”。因此所谓的青春期从某种意义上说是被工业革命和学校的集中教育“制造”出来且不断地被拉长的人生阶段。
关于青春期,日本心理学家河合隼雄曾在书中如是写到:
“在青春期前还都是不折不扣的孩子,可是到了青春期就掺入了【性】这样一个因素,就意味着慢慢走向成人的过程?”
对大人们来说也就不过如此的事,对于正在发育的孩子本人来说,真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无法名状的东西在爆发。它既有神圣的一面,又有说不出的肮脏的一面,两面的东西一起扑来,在孩子体内翻涌,不可掌握且能量惊人。”
为此,孩子们的青春期本来就是一个令人困惑的过程。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来想想我们要给青春期孩子所冠上的“叛逆”之名究竟是什么?
叛逆家族“新成员”
家长们苦恼的叛逆,很多时候无非是孩子开始明目张胆的打破父母的权威,更打破成人世界既有的铁律,于是才有了父母深刻的苦恼“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
在发展心理学中埃里克·埃里克森提出了“发展阶段”理论。埃里克森的人格发展八阶段理论提出,个体一生中在要经历不同的8个心理社会发展主题,在这些主题会在一个时段之内较为集中于不同的任务,其中青少年主要的发展任务就是关于自我同一性的建立。
所谓自我同一性,核心就是自我探寻,试图发现“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往哪里去?”这样认识自身、明确自身社会角色的过程。
这种自我的探索的过程在之前的发育阶段并非不存在, 但在青春期会表达的格外鲜明与迫切,为此父母会发现那个“听话”的乖宝宝一去不返,取而代之的是总在做些不守规矩的事, 比如早恋、比如抽烟、比如偏要和老师家长对着干。
这些话题对于正在看文章的大家来说其实一点也不新鲜,我们自身也有过这样那样的人生经历,自己或看到他人在青少年时代被异类化,而现代版的青春期叛逆有了两个新主题:打游戏和玩手机。
在近几年的时间里,人们花在手机上的时间大幅递增,有数据显示手机用户每周查看手机的次数超过了1500次。值得我们注意的是这些调查并不是针对“青少年” 的,而是全员!我们每个人每天用于查看手机、浏览社交媒体信息的时间并非小可 ——包括现在您通过手机正在阅览我们这篇文章时,都说明手机已经扩大了原有的联络用途,成为我们新的生活模式之一。
某些时候可能你在家里,但并没有把这些时间用在“家里”,比如给小朋友读书、与孩子一起玩耍、和家中青春期在大孩子们在客厅中闲聊,又或者在睡前与伴侣的沟通!
我们和家人同处一室,但实际上我们并不在同一个环境里。想想看,其实我们现在连围聚在电视机前的机会都很少了—— 爷爷想看抗日神剧,奶奶想听戏,爸爸要看美剧,妈妈要看韩剧,孩子想看综艺或者动画片。
这个时间紧张的年代,互相谦让委屈不如尊重个性,干脆一人一部手机或iPad,就全都能解决了。虽然物理距离上我们同在一处,但事实上,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已经非常遥远……这远不是一家一户的现实,而为什么,我们更在意teenage的孩子在看手机?
数字化生存和网络原住民
无处不在的互联网可以随时提供丰富的、刺激的内容,从2000年到2015年短短15年当中,有数据显示全球上网人数增加了近7倍,上网人口占全球总人口的比例从6.5%增加到了43%。
第六届世界互联网大会举行新闻发布会,发布《中国互联网发展报告 2019》。报告显示,截至2019年6月,中国网民规模为8.54亿人,互联网普及率达 61.2%,网站数量518万个。
以中国的发展速度,子女一代比父母生活在物质更加优渥的环境里已经是必然。
作为70后的我,13岁便拥有了我父母结婚才能拥有的自行车;
80后们从小就可以通过交换家里的电话号码而代替在楼下呼喊彼此的名字;
而90后的孩子里已经有不少人没学过骑自行车而只会从坐车到学开车;
00后的孩子已经不知道什么叫磁带随身听,他们一开始就用上 了iPod和MP3;
而不过短短十年,10后的孩子已经不能理解为什么听音乐还要单独购置个设备或买个卡片机来照相,那不就是一个手机自带的功能吗?
我们代代都在追赶这个呼啸而去的时代,假如不愿意与时代同一方向前进,就只能被留在原地静待淘汰。可我们的孩子不是追赶,而是生下来就被扔进这样一个环境,因此他们被称为“网络时代的原住民”。
面对矛盾中生长的自己,青少年的社交往往不被原谅也很难实现,网络则为他们提供了最好的阵地,特别是匿名的影响力,每个人的胆子似乎都变得大起来了,约束感少,进入一个想象当中的理想国,形成一种迅速的在线联合。
我们甚至发现在网络上,利他主义和利已主义都容易被放大,人们比面对面交往时更加慷慨与放松,看看最近被曝光的众筹企业幕后的那些问题,其实都说明我们被利用的恰恰是已经越来越多的相信在网上遇到的人和事,我们所有人都在从现实社会迁徙进网络社群。
成年人也在学习着如何不成为猎物, 学会求生。 为了写这篇文章,我尝试用了几个不同的关键词上网搜索,发现这样一些有趣的现象。
当我搜索“沉迷手机”,会找到706万条相关信息,而当我把关键词加上“青少年”三个 字之后,其中572万条仍是高度相关的;当我搜索“沉迷游戏”时,有900万条相关信息, 而同样加上“青少年”这个关键词,仍有670万条浮出水面。也就是就说,在我们关心当今网络化生存,人人“机不离手”,“无网如失魂”的时候,我们最关注的不是自己,不是成人,而是青少年!
无论你是办公、娱乐还是与亲友沟通,当我们把自己大量的时间不断地消耗在手机上,人们最先想到的都是“是非对错”,因而我们才会把这种行为本身称为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的“沉迷”而不是积极心理学中提倡的福流(flow)沉醉,其中青少年就承担着那个最大的“非”,毕竟我们把这种行为我们有超过2/3的比重都把这个话题聚焦于青少年。
成年人与青少年互相的控诉
我曾经接待过一对母女,女孩16岁白皙安静却多次自杀自残。谈及生活却是实实在在的泪如雨下,她并不是吃得穿得不好,而是说“找不到人生的意义”。
因为她总看到母亲抱怨生活,抱怨丈夫,她和母亲的沟通从小建立在单向的“听话”上,所以她高中以前都努力让自己“达标”。但她的达标没有让她快乐,她持续感受痛苦,她交不到朋友,她有很多困惑,她试着与母亲说话却发现得到的都只是指令,努力成长得到的都是更多的学业, 更高的要求。
随着外地工作的父亲调回本地,他们夫妻间的冲突更加直接和频繁,她关上门也换不来安静,她告诉我说她现在心里已然“没有母女,只有仇敌”。
我与她谈完转回头来与母亲沟通当下需要解决的问题,母亲的第一句控诉就是“她总在玩手机”!我询问那玩手机是从何时开始的,母亲说是“就是从这个暑假”,我又问, 那在玩手机问题之前她一切都还挺好的吗?
妈妈说:“都很好,所以根本不知道这孩子怎么好好的就开始寻死觅活”。 手机,又是手机惹得祸?
说实话,我时候,我真替手机叫冤枉。孩子用手机来逃避开父母,一如过去20年里青少年第一次拥有了自己的卧室“哐嘡”闭上的房门,门之错还是人之错?
另一次,一位朋友介绍了他朋友的孩子说有网瘾,父亲甚至要求我登门去找孩子聊聊, 得知不可以后父亲很急,结果没想到与孩子沟通说见心理咨询师时男孩却应允来见我,条件是要求父母同往。
那是个高大直爽的17岁男孩,表达清晰,面对焦虑的父亲和掉泪的母亲,孩子极其悲愤,他高声说:
“再不要说游戏的事儿了,我不玩游戏其实完全可以,只不过那解决问题吗?小学时候我的问题是你们让我学习可我想看电视,中学的时候是你们让我学习而我想读闲书,现在高中了还是学习学习学习,看到我用手机就说我打游戏,你们无聊透了,我也烦透了, 哪里是什么游戏的事儿,你们只是想让我听你们的!”
这几乎是我听到的最完整的控诉,我相信这样的话大男孩已经在家里呐喊过不知多少遍,但父母还是不知道如何与孩子开展“学习”以外的话题,他们只会谈他们认为对的事, 而阻碍谈这个事的所有事情都是“魔障”,只不过手机和游戏是最近的、最现代的话题而 已。
叛逆究竟是什么
美国的文化人类学家本尼迪克特二战结束后在其著作《菊与刀》中,分析了日本人的外部行为和内部心理,考察了日本人价值体系,最终得出日本人属于“耻感文化”的结论。
70年代的日本伴随着经济的腾飞、海外人才回流精神心理学崛起,关注日本青年人的专家们总结发现内向与自我压抑的青年们存在“对人恐怖症”,即我们今天所说的社交焦虑问题,以及“自我臭综合征”即强迫及相关障碍当中的特定恐怖症问题。
同在70年代,校园欺凌、霸凌及由此产生的厌学课题(不登校)也集中在同一时期被问题化……
对亚洲整体影响极大的中国,以修身养性为要求的儒家文化之下,我们现在几乎也同样面临着青少年时代许多特定的焦虑问题——行为外化即为叛逆,内化则为心理问题。
一如前文所示,青春期在生理上越来越早、在社会上却越来越长。生理上,青少年要学会面对这个日渐成熟却非常新鲜的身体;心理上,试图想要独立,可仅仅掐指一算,距离读完大学可能都还要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自己与“独立成人”这件事存在遥不可及的距离。
家庭,看似是自己的,却并没有多少权力可享受,受人养育更多的可能是“被”安 排,因此实际上许多事连知情权也没有。
过去我们的成长,是一场与真实社会不断扩大接触的机会,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步获得父母可见的,可评价的能力与独立性,比如交朋友,比如恋爱,比如工作。
而今天的社会,自己想要跨入却发现既有线下更有线上,世界犹如黑暗森林,需要遵守什么样的丛林法则,父母也只知道其中一半的可能,并不具备向导的能力,于是他们带着互联网给世界的新的自由——全员展现、全员参与投身其中。
而我们自身,也正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惧, 恐惧这更多的未知的世界,更加恐惧孩子无法过上一种成功的人生!但到底成功的人生是什么,我们这个飞速发展的社会并没有给出定义式的答案。
美国知名教育工作者,朱莉•利思科特-海姆斯(Julie Lythcott-Haims)在《如何让孩子成年又成人》一书中讨论父母过度介入子女生活的现象,考察现象背后的爱与恐惧,检讨过度养育的危害,探索如何通过不同的养育方式,实现更好的长期目标,帮助孩子取得更大的成功。
这位斯坦福大学美国研究学士,加州艺术学院文学硕士,哈佛大学法学院法学博士,曾担任斯坦福大学新生教务长及本科生顾问十多年并获得了斯坦福大学最高教学奖 ——丁克斯皮尔奖(Dinkelspiel Award)的女士,通过对自身不断地反思,告诉我们一种新的成功,不是急功近利的把孩子打造成名校生,成果是培养孩子成有自我效能,有自主能力的成人,才是我们的终极成功。
让我们与我们的孩子先来一起凝望这自由新世界吧!因为他们的叛逆与我们的控诉更像是一张纸牌的两面,当我们指责孩子们追求的自由是“自私和自我主义”,而我们要求他们放弃的自由正是在宣告“我即正确,我认为即有理”,明明是在互相叛逆。
所以,家长们还是别急于控诉与惩戒,因为其实你也并不知道所谓的“玩手机和打游戏”对于你的孩子和你之间意味着什么!我们需要首先需要的是克服家长的恐惧,冷静地看待孩子的表 达——甚至感谢孩子那些叛逆的行为,我们才得以接近他们,看到他们真实的需求是什么!
面对青少年所谓的新叛逆
面对青春期,我们如何在个人决定,父母规则之间取得平衡?作为父母我们如何能够尽责教养的同时允许他们拥有自己的选择?
我们如何从代替他们设定界限到学会授权让 他们自我探索?
青春期的课题其实正是一个家庭的课题。所以,再来反思一下,为什么我们要把孩子推上那个被告席,让他们在自我困惑的同时,还要背负我们自身的养育困惑?“网络原住民”不代表要单打独斗的荒野求生,手机与游戏在他们接触这未知的一切时,主动寻找机会与他们结为联盟,共同面对这个成年人也并不熟悉的环境吧。
一旦真的决定让孩子接触这些新鲜的电子产生与广袤的网络空间,理想化状态应该像教他们学习任何一项技能一样,从教授到放手。
比如以乔布斯为首的精英层们,一边发明了各种电子与 网络产品,一边要求他们自己的孩子在童年时代远离这些,我猜想即使其中有些即使不阻止孩子们接触新的技术设备,也会有能力擅长研究以便于能控制孩子们的使用。
而此时我最担心的就是那些没有时间、忙于挣钱却有着高焦虑的情绪的、缺乏必要耐心的家长们……
如果对您来说网络或者说技术也一样陌生,那我们应该采用的还是更为耐心的教育方式, 至少与他们一起玩耍,就像你带着二岁的幼儿时要弯下腰来,甚至趴在桌上,与他们一起凝视他们面对的新奇玩意儿,然后四目相对,看着彼此的眼睛交换情绪,享受那段真正的在一起的时光……
那样才能为我们自己赢得时间,获得进入虚拟世界之后,他也仍愿意和你在一起,分 享点感受与心得,让你得以了解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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