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弗洛伊德(1856-1939):人性本恶
从弗洛伊德创立精神分析以来,攻击和性能量,第一次作为人行为的两大基本驱力,进入人们的视野。
这是一个伟大的开创性举动,它可以用来解释很多事情。既包括社会上大的冲突比如战争,也包括当时那个年代部分女性罹患的歇斯底里症——一种性压抑之后的躯体化疾病。
在那个保守严苛的时代,性作为一个肮脏的字眼被人们藏在生活的阴影里,人们既离不开性,又嫌弃它,贬低它,一看就很分裂。
弗洛伊德为性去除了污名化。既然都是基本动力了,你这么藏着掖着也不是个事啊,还不如大大方方来谈论它。
但对于攻击性,弗洛伊德看起来有点害怕。在他的观点里,性爱是粘和的力量,攻击是分离和毁灭的力量。
我们从少年到成年到衰老,其实就是毁灭的力量,它最终导致我们的生命分散、分解、消亡、死去。
回顾往昔,整个社会的前行其实是由不同的战争所构筑的,充满了攻击性、杀戮,人们为了自己的私利,掠夺对方的财产据为己有。
对攻击性的这种理论构建,可能是因为弗洛伊德自己经历了一战、二战,他的两个孩子也亲自去参了军。
他在思索人类为什么有这么多的痛苦跟杀戮时,慢慢就将人类天性中毁灭的、入侵的、破坏的、攻击的本能力量,加入到了他的趋力理论中,构成了攻击性。
攻击性既然是驱力,那就是天生的,人一生下来就有。当一个人的攻击性和现实规范之间出现了“冲突”,他的表达形式是原始的——比如不高兴就打人,还是更俱适应性的——比如具备良好的竞争能力,意味着这个人的发展是初级的还是成熟的。
这就像一个孩子,手里拿着一把子弹上膛的枪,随时都可能擦枪走火。而且这把枪还是老天爷标配的,孩子一出生就有,谁也拿不走。
这个孩子终其一生的目标,就是去驯服这把枪,让枪变成自己创造世界的工具,而不是毁灭世界的武器。
这种理论听起来压力好大,它实际上预设了人性本恶,让人类一出生就背负上命运的重担。更不幸的是,弗洛伊德的理论只是一种思考,崇拜他的后继者们却将其变成了一种教条。
2、克莱因(1882-1960):人无法给予自己匮乏之物
时间往后,梅兰尼.克莱因创建了客体关系学派。她一方面继承了弗洛伊德的攻击性驱力理论,一方面加入了自己非常大的修正和创新。
克莱茵在她《嫉羡与感恩》中谈的,是我们对他人的嫉羡。意思是你有好的东西,为什么这种好的东西我没有。
既然我没有,就把它夺过来,即便夺不过来,我也不让你高兴,要把你灭掉,这是一个无休止的贪婪和欲望的心理状态。
那这种无休止的贪婪和欲望,是怎么产生的呢?来自于婴儿时期的匮乏。
一个婴儿刚出生时,最大的渴望就是有足够的乳汁可以喂养到她。这不仅仅是实际身体成长的需要,这种被滋养、被及时满足和回应到的感觉,会注入孩子的内心。
如果他被满足了,他就能体验到自身是好的、是富足的,进而体验到原初的外部世界是好的。对于婴儿来讲,照料他的人就是整个世界。
如果孩子的妈妈很忙,比如单亲妈妈一个人带他,每次喂养孩子的时间很少,就要接着去工作。对这个孩子来说,他可能已经饿了半天,即使他在妈妈回来时,努力的吸奶,他还是得不到足够的乳汁。
这个时候,孩子内心当中的那种匮乏感,没有被充分的满足,他体验到的就是自己内在很匮乏,外部又是伤害性的、不好的。
这种因匮乏而生的嫉羡与贪婪,会因为最原初的未被满足感,而影响到未来的岁月:即不管我掠取多少的东西,内心都得不到满足。
这样的人成年以后,他不断从外面掠夺财富,伤害他人,把他人的东西据为己有,但他内心当中那种匮乏感始终没有得到满足。对于他来说,即便拥有了源源不断的外物,但内心像有一个无底的洞,什么都留存不住。
所以克莱因特别提到,当一个人觉得自己富足了,才能够感恩并与他人分享美好的东西。
从这个角度,克莱因视角下的攻击性,已经不是天生的本源驱力了,而是次发的一种反应,是对挫折感或不满足感的补偿。
这样,就把人类从一个手持手枪的儿童形象,转变成了一个“不给我,就打你”的坏宝宝形象——不再认为一出生就带着手枪。
3、唐纳德·温尼科特 (1896~1971):原初攻击性是活力和动能
温尼科特是客体关系学派的大师,在他的观点里,攻击性带上了更多正面的色彩。
他觉得攻击性更多是我们天生的活力和动能。这部分属于真自体,是我们自身的、主体的能量的部分。
比如从胎儿在妈妈肚子里踹妈妈开始,到孩子想吃、想动,咬妈妈的乳头,拽妈妈的头发,把玩具拍来打去,吃饭的时候把饭弄得到处都是,一会把书撕掉,一会把东西摔坏……
所有这些,从婴儿基本的生理需求到复杂的情感表达,都视为我们原初的身体动能,温尼科特称之为原初攻击性。
这些先天的动能或力量的展现,表达了孩子自身的需要和愿望,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情。父母要做的,不是去压制这种需要,而是陪伴孩子,让这种攻击性得到适当的释放。
用温尼科特的话来说,“妈妈非常重要的是从孩子的这种攻击性中存活下来”。事实上,这并不困难。几岁孩子的调皮和破坏,我们更担心他伤害到自己,而不是伤害到父母。
这里的重点在于,要让孩子觉得自己的力量表达出来是没关系的,他不会伤到别人。我们知道很多人的攻击不敢表达出来,就是害怕会伤到对方。
这可能是因为小的时候妈妈就这么被他伤到了,当他有一点点动静,爸爸妈妈就受伤了,然后反过来打他。所以他会特别害怕,原来我的力量这么强大。
这里面存在着原始自恋和全能感,好像我动一个手指,别人就倒下了。但如果他动了半天手指,父母却没什么反应,他就知道了,哦,原来我的力量没那么大,我也没那么全能。
另一方面,他也会知道,父母和他其实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个体,他有他自己的独立性和主观性,所以这里也慢慢实现了自体与客体的分化。
这种理论很容易让我们产生一个疑问:不压制孩子的攻击性,你不怕他长大了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比如暴力犯罪、强奸、杀人等等反社会行为。
温尼科特对此的解释是,这些反社会行为,不是过度满足的结果,恰恰是孩子在部分依赖的成长过程中,养育过程受到剥夺的结果。
他们的攻击行为是一种呼救信号,他们想要得到小时候未被满足的理解和关怀。
这背后显示了温尼科特的人性观。温尼科特眼中的人类形象,是内心携带着真善美种子的孩子。只要给孩子适当的成长环境,孩子就能成长为一个健全的人。之所以在长大后出现一些破坏性的行为,是因为养育过程中出现了问题。
科胡特(1913-1981):攻击性是一种无回应的分解产物
美国心理学家海因兹.科胡特创立了自体心理学,他曾担任美国精神分析协会的会长,因为自体心理学里出现了很多和传统精分理论相悖的概念,晚年的他被精神分析协会开除。
科胡特最勇敢也最具发展性的贡献,就是创新了攻击性的观点。他没有把攻击性视为需要释放的天生驱力,而是将其视为在面临无回应的环境时产生的一种分解产物,这种无反应的环境抑制了婴儿核心自体的发展。
这种看法使人类卸下了天生具有攻击驱力这一概念的重担。在驱力概念中,人成为了虐待与受虐的战场,处于一个危险而悲惨的位置,不得不一直抵挡破坏性的本能。
这种本能一旦被释放,不仅可以摧毁个人,还能毁灭地球以及人类自身。这种攻击驱力曾被认为在最好的情况下也只是被驯服。——想想拿着手枪的孩子,如何不胆战心惊。
人类身体上需要氧气来自由呼吸,精神上需要一个共情的环境,一个有反应的自体客体。
科胡特发现,正是对于成长中的儿童需要恰当的回应这一需求缺乏共情,才使得人的破坏性具有了出现的可能。这种破坏性作为一种心理现象(尤其指自恋性暴怒),会因为受到伤害而被激发出来。
比如你正认真跟老公谈事情,老公拿着手机刷抖音,漫不经心的敷衍你;或者你去奢侈品店买东西,售姐一看你穿得很普通就不搭理你了。
这两种情况自恋都遭到损伤,你可能就会一下子暴怒起来,脾气变得很不好。但这些攻击性都不是原发的,不是你天生携带的,而是受到伤害而产生的,是自体、自尊、自我价值感受到伤害的产物。
科胡特相信人性中充满希望的部分,只要努力共情,而不是对攻击性做出原始反应,那么即使与差异最大的人,我们也能与之达成理解与合作。
自体心理学相信人类具有积极的、有创造力的力量,并且这些潜能是全人类天然拥有的。
科胡特不仅相信人性本善,而且设想每个人都拥有令人惊叹的力量。如果你没有发挥出来这种力量,是因为受到了抑制。
科胡特眼中的人类形象,就像一个裹在蛋壳里的天使。如果自体缺乏回应,天使就堕落成恶魔,不断的叉叉叉;如果积极共情,天使就破壳而出,展现出自己的美丽和力量。
从精神分析到自体心理学,心理学家眼中的人类形象,越发正面和积极。在这些理论指导下的心理咨询师,也越发人本和关怀。
从冷冰冰的躲在来访者背后,任由来访者自由联想;到现在通过共情,充分去理解来访者的内心和他的世界,这个世界逐渐变得如我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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