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诫》之三是《安息日守圣》。守护安息日源自《圣经》。《圣经》中有一个规定:一个星期里,在工作了六天后,第七天是需要休息的日子,人们把此作为《圣经》中的“十诫”之一,用来规范世人的生活,希望人们在准则下生活。
影片探讨了时间的意义、人们在生活中是如何使用时间的,以及人们要如何依照准确的规则生活,才能走在正确的道路上。这部电影的涵意非常丰富,给我们带来很多思索和启示。
故事的时间发生在圣诞之夜。圣诞是一个节日,节日是不需要劳作的,在节日里,人们得到了停歇,有了反观自己的机会,也产生了更多情感的关联。
只有当人们停歇下来时,才能很好地去回望自己做了什么,而当一个人能够了解到自己在做什么时,才有了时间产生的意义。如果一个人一直劳作,没有停歇,时间就失去意义了。
在影片开始,艾娃的姑姑——一个龙钟老人,问艾娃的数学功课做好了没有,仿佛她还是个小姑娘。艾娃的姑姑得了老年痴呆,她用遗忘的方式回避了悲痛,让自己退出时间。影片以一个遗弃了时间的人展开故事——一个痴呆的人是无法思考和行动的,不再与社会有关联。
艾娃离开姑姑家后,失去了方向,带着迷茫和困惑,她在一定程度上重复了姑姑的路。她们的命运很相似,从关系上说,有延续和发展性,至于她能不能突破困境,就要看她的努力了——生活里每个人都在自觉或不自觉地努力着,艾娃也是。
艾娃去找前男友雅努什,她告诉雅努什她的丈夫不见了,请求雅努什帮助她一起寻找。电影通过艾娃寻找丈夫爱德华来彰显人们要解决的难题。
他们先是去了医院寻找,医院是给人确定感的,但是医院不是在一个人努力寻找和争取的时候给人确定感,而是在一个人放弃寻找的时候给人确定感。比如,当你接受了你是一个病人的时候,医院就会告诉你你是谁,你不需要对自己负责,医院会为你负责。艾娃到医院找人,其实是在寻找一个出路、一种放弃寻找之后的确定感。
第二个寻找的地方是收容所,这也是一个让人无法自控的地方。收容所收容的是社会的离规者和边缘人群,他们没有生活在大众认可的道路上。离规者是守护者,给大多数人一个边界,让大众知道自己应该生活在何处,只是自己是被放逐的。
他们去收容所寻找其实是他们内心的投射。艾娃与前男友都处在一种找不到自己的状态中,他们找不到进入社会规则的大门,找不到自己,表面上他们在寻找艾娃失踪的丈夫,实际上是在寻找自我。
他们最后去了车站寻找,他们到达车站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车站是一个离别或者到来的场所,这是一个象征性的隐喻:你要么从这个地方开始出发,你要么回到这个地方。这隐喻着他们即将要到达一个终点了。他们到了车站,意料之中,这里也是找不到爱德华的。
在和艾娃寻找她那“失踪的丈夫”的过程中,雅努什逐渐发觉这好象是一个骗局,但他还是陪伴着艾娃一起寻找。最终,在寻找失败后,艾娃告诉前男友寻找丈夫只是一个游戏、一个谎言,真相是她在三年前就跟丈夫离婚了。当人们不能面对真相的时候,会有两种方式应对:遗弃或者说谎。艾娃在跟爱德华离婚后,一直无法面对现实,于是产生了谎言。
艾娃在这个寻找游戏中给自己设了个时间点,如果前男友不陪伴她寻找到第二天早上7点,她就服药自杀;如果前男友可以陪伴她到早上7点,她就选择活下来。当一个人对命运不确定时,当自己无法面对生活真相时,会给自己设置一个时间节点。
“我是谁”要从两个维度来确认,一个是空间,一个是时间。空间维度是通过我们跟周围的人的关系来确认的,是构成自我的重要来源;而我们想要获得时间的统一性,就需要时间概念的产生,即一个人自我的产生需要心里出现时间概念,并且能把时间连贯起来。
一个人没有自我,就无法行动。行动需要在规则(也就是社会规则体系)中产生,社会规则是自我行为的场所,是自我行动的绳索。规则是用来界定边界的,如果一个人不能遵守规则,就是社会的离规者,就会变成罪犯或者流浪者。这就好比,一个精神病人如果没有回归社会,不能够适应社会规则,不能够在社会规则下自由行动,就没办法获得自我。
艾娃是没有自我的,她一直很迷茫,她的时间一直停留在三年前。艾娃姑姑的痴呆也是时间的停滞,她一定是遭遇了重大创伤而无法面对,以此来逃避现实。艾娃三年来一直停留在离婚的那个晚上,虽然她没有痴呆,但她的时间也停滞不前了。
艾娃三年前跟前男友雅努什在一起的时候被老公爱德华看见了,爱德华让她做出选择:如果她要留在婚姻里的话,就永远不能跟雅努什见面。艾娃表面做出了选择——留在爱德华的身边,其实她内心并没有选择,因为她无法为自己做出选择,她处在一个无法选择的位置。
影片中,当伊娃把雅努什喊出家门时,一个醉汉拖着圣诞树大叫着“我的家在哪里”。流浪汉说自己无法回家,是因为他没有自我身份。家是一个人获得确定感的场所,家是规则凝聚性的表达,回不了家,意味着一个人没有自我身份。
影片的结尾是艾娃选择了面对生活和痛苦,跟以往做告别,这个分离过程是建立在对时间的确认上的。而雅努什回到家里,妻子问他:“以后你还会不会整夜不回家?”雅努什很肯定地回答:“不,不会了。”随着寻找,艾娃和雅努什都得到了治愈,他们都走向了各自的生活。整个影片,其实就是一个精神上的治疗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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