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内卷”这个概念变得很火炎焱燚。

什么是内卷？什么是内卷化？内卷究竟卷的是什么？众说纷纭。

随着网络的发酵，“内卷”的使用场景不断扩大，“万物皆可内卷”。人们对内卷这个概念原本的语义价值已经不太在意，更多只是用来描述当下的“难”，借以表达对各自行业和处境的不满。

内卷，渐渐成为“标签化”的情绪攻讦。

如此，就太可惜了。我们连最开始讨论“内卷”的意义都失去了。

我们需要的是，冷静地审视“内卷”：社会的内卷，个人的内卷；更需要的是，冷静地思考：内卷之下，如何寻求突破？

借此直播机会，我跟大家谈谈，内卷时代，如何用道家智慧实现成长。

从两个维度谈起，社会的发展，个人的成长。

先说社会发展中的内卷化。

人类古代社会经历过长期的内卷。一千多年的农耕社会就是内卷的过程。

农耕时期，人口一增长，人们就去开荒，以养活增长的人。但是能开拓的土地终是有限的，人口却在持续增长，于是人们就在原有的土地上精耕细作，挖掘每一分土地的每一分潜力，以养活增长的人口。这就是农耕社会的内卷化。

注意！精耕细作并不是完全没有意义。一定时期内，靠精耕细作，社会养活了更多的人，人们的生活水平也没有下降，甚至可能经济上也会有一个小小的增长。

当然，社会稳定，人口便会呈现几何指数的增长，到了某个节点，社会不堪重负，就陷入马尔萨斯陷阱。为了争夺生存的资源，战争就爆发了。很多人在战争丧命，人口基数回到最初的状态。能消灭人口的，除了战争，就是疾病。

中国封建社会的内卷化并不太严重，这得益于中国的传统文化，以及先进的社会管理制度，尤其是科举制度。科举制度一定程度上实现了社会阶层的流动，挖掘了社会内部的潜力，内部系统能够实现微妙的调整，使得体制相对平衡，人们的生活相对安逸。当然，总体上还是一个内卷的趋势，所以中国封建社会也出现周期性的崩盘。

现代社会的开端是对古代社会的一种变革，就是突破了古代社会的内卷化。

自由市场的建立，技术革命的推动，为个体的自由竞争创造了良好的环境。大家都去奋斗，寻求创新，于是整个社会呈现生机勃勃的局面，社会文化开放。经过自由竞争、创新发展和文化开放，社会进入了经济大增长阶段。

经济增长到一定的程度，自由竞争就进入另外一个阶段，我把它称作战略性组织竞争。

战略性组织竞争阶段，率先成长起来的大企业有了自己的战略性诉求，要抢占行业的制高地，他们甚至通过干预权力层，实现行业垄断。

为了维护社会经济的正常运转，社会权力自然要对垄断进行遏制。但是在反垄断的过程中，很多组织借反垄断来打击市场。结果却是：垄断组织越来越垄断，对反垄断过程中又产生了新的利益集团。

垄断和反垄断之间的博弈，造成了整个社会的撕裂，社会陷入了塔西佗陷阱。

社会怎么撕裂的？大资本追逐更高的利润，会把钱投到税收低、劳动力又多又廉价的发展中国家，造成本国的产业空心化，而发展中国家没有真的掌握核心技术，没有形成自己的体系，资本走了，就会陷入了中等收入陷阱。

资源总是有限的，大国和大国之间进行终极性的争夺，大概率发生冲突，这就是修昔底德陷阱。

这就是现代社会的内卷化，发展停顿了，不再真正增长。

技术革命加速了内卷化进程。在新兴的行业，先来的占位，第二波等位，第三波连汤都没有。比如人工智能产业，各国都投入大资本进行开发。在资本的大力推动下，两年时间就可能把班子搭起来，这个班子将会瓜分最初的红利，他们算是占位吃肉的一批，第二批上来的人只有汤喝了，第三批来的人连汤都喝不上，只能等，等前面退出来一个，自己才可能进场。

或者可以说，当下的内卷化，本质上是新兴产业口突破口不断迅速被垄断吸干的结果。这种垄断以短期利润为第一追求，往往伤害深度的基础研发。

对大众个人生活的影响呢？

举个大家都感同身受的例子。现在各种短视频平台、音频平台都在用大数据跑流量。一个新产品上线，短时间内得到认可越多，越能获得流量倾斜，曝光度也增加。平台基于这样积累下来的数据，对用户画像，做精准投放。然后要求所有节目都要迎合受众。

这种纯粹大数据筛选、推广的方式会造成什么问题？第一，会造成平台产品平面化，所有的产品差不多都是一个调调，或者只有有限的几种调调；第二，平台跟平台之间的竞争蛮力化，大家都在拼机器，拼算法，完全不顾产品对整个社会文化的影响。

产品平面化、竞争蛮力化往后就会出现三种情况：第一，娱乐至死的东西独大。一家独大，对整个文化生态发展而言，肯定是不好的。第二，创新萎缩。大家考虑的都是迎合受众，不考虑产品本身。第三，社会文化生态失衡。

这个困境绝不只是大众的困境，也是管理人群、精英人群和资本本身的困境。

疫情之后，内卷与反内卷将会激烈博弈。

这是我对未来形势的一个判断。

其一，疫情之后，全球化与反全球化博弈，可能不会表面化，但是会走向深入。

整个人类社会走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道路，还是分而治之的道路，将会成为下一个时期的最核心的问题。

反全球化，就是内卷化。自由市场是打破边界，相互沟通。只有这样，才能出更多的创新。如果每家都想自扫门前雪，就都卷回去了。

实现人类命运共同体非常重要。如果能走上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道路，那是人类之福。

其二，科技等产业突击式攻关成为常态，个人选择的时效窗口可能降为负数。

各国会投入全部的精力去实现某一个产业的突发式的增长。在这种情况下，个人想要预先选择一个未来的热门窗口，这个现实可能性降为负数。预测还不如不预测，瞎撞都比预测要好。

其三，反内卷应该成为观察人类是否进步的标杆，最好要“站在历史的正确一边”。

就是要站在反内卷这边。

从个人开始反内卷，就是要提升自己的灵活应对和创新发展的能力。

内卷的根本危害是开放创新的动力枯竭，就是自己跟自己折腾。

内卷锁死了草根的命运，也锁死了精英的选择。人们找不到新的发展领域，就在自己命运的圈子中打转。这种情况下，人们心情极其糟糕，极其焦虑。

解决个人的内卷化问题，一定要从个人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入手。

中国传统文化给了我们很多精神财富，同时也给了我们很多包袱：热衷道德宣判，没事喜欢评价别人，又特别害怕别人评价自己；随大流受魅惑，没有独立的眼光，独立的判断能力；功利意识爆棚，满口仁义道德，真到做事，功利为上；贪多求全责备，恨不得拿下所有证书；多元眼光为零，对社会的观察完全没有多元的眼光。

当下又被管理主义、教条主义、科学主义折腾得够呛。每天做无数的规定动作，在其中消耗生命。

这种情况下，我们需要一个坚定的心态来实现个人的反内卷。通俗地说，就是你要保全你自己。

第一，面对嘈嘈杂杂的意见，要有战略性躺平的意识。不是工作的躺平，是意见的躺平，不参与任何意见的博弈。无论是来自社会上的成功学、鸡汤、热点，还是出自亲情、友情、爱情的焦虑，面对这些，你都要有战略性躺平的意识，不要浪费任何心情去评价社会。人的心情是能量，要节约自己任何一滴能量。在此多说一句，做父母的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节约孩子的心情。

第二，对于重重叠叠的要求，要明白它们的机制性来由。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要求？因为每个部门都在甩责任，每个部门都想表示“我已经做到了，我已经做过了，不要怪我了”，这里面有无数的浪费的要求。必须选择好战术性突破口，就是找到一个突破口，把事情办好，并把它视作职业生涯的一段自我训练。还要有离开的决心和勇气。不要浪费任何时间去讨好全面。

第三，对于社会提倡的林林总总的能力，你要集中一切精力和资历，培养行业的核心能力。除了行业的核心能力，还有开放应对能力，就是能够应对行业变迁的能力，或者说，时刻准备变化的能力。这两条才是人的核心能力。把你所有的精力，所有的过程，所有的资历，集中到这上头来，不要浪费任何精力去锦上添花。

最后，做个总结。

如何用道家智慧实现个人成长？

也是三条。

第一，培养独立人格。你要有独立的眼光，要把自己立起来，站稳脚跟。这是成长的起点。

如果你心里装的全是别人塞给你的各种各样的观点，身受各种各样的枷锁，你怎么可能观察这样的社会？你连你自己都认识不了，你怎么认识社会？你连你自己都立不起来，你怎么样去做事业？

第二，进行系统化修身。你要明白自身这个相对独立的小系统的运作，掌握身心两个层面的结构调试能力，在自我调试中悟道。这是成长的基础。

《道德经》讲：“修之于身，其德乃真；修之于家，其德乃余；修之于乡，其德乃长；修之于国，其德乃丰；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普。”你要把修身、修家、修乡、修国、修天下，一以贯之，实事求是，逐渐成长，逐步提升自己的管理能力，经营能力。人生就是一个经营的过程。

第三，实现人生的开放式演化。你要找到你自身这个小系统与社会大系统、天地超系统之间的关联点，锚定价值点。

就是去做只有你才能做的事，或者你能比别人做得更好的事。只要你能为社会做出贡献，你就有权利得到回报。同时培养自己轨道放开的能力，就是在具体问题上，不要锁死在一个轨道上，或者锁死在某一个目标上，某一个情绪上。心灵是开放的，思维方式是开放的。

这就是所谓的成长之道。

本文系黄明哲博士喜马拉雅直播课程《内卷时代，用道家智慧实现成长》内容，经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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