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上午好,非常荣幸能有这样的一个机会跟大家聊一聊心理学视角下的同自闭症孩子相处的理念。接下来的25分钟里我将聚焦于我在进行关于自闭症的研究以及教学和临床的过程中的感想,和大家进行分享。
来自星星的孩子
谈到自闭症,大家或许会想到一些和自闭症关联比较密切的名词,首先便是来自星星的孩子。这个名字实际上是熟悉这个群体的人——专家、教育者等,通过对自闭症儿童的了解赋予的非常美好的期待。
为什么称他们为“来自星星的孩子”?
为什么将他们叫做来自星星的孩子?星星和地球之间是有着距离感的。这些孩子和一般的孩子之间,无论是在行为表现、情绪表达还是能力方面,都会存在一些差异。这些差异让我们感受到了孩子身上独特的地方,很多人便给予了他们对于成长的美好期待,觉得他们是来自于遥远的星星的孩子。
当我们谈到星星时,往往会有一些非常美好的想法和愿望附着在里面。我在和大量的自闭症孩子家长接触的时候发现,他们更希望别人称他的孩子是天才,是艺术家,是独特的宝宝,是来自星星的孩子。
此时,一些家长就会非常执着地在挖掘这些孩子的天赋,艺术才华,独特性上下很多功夫。所以有很多家长会问,是不是所有自闭症的孩子身上都会有着极高的艺术天分。他们会觉得这种特殊的来自于星星的孩子,是带着艺术的光环飞到人间的。
神经发育障碍儿童
对于患自闭症的儿童,除了来自星星的孩子这个名字外还有一个名词。在病理学的角度,他们被称为神经发育障碍儿童。从统计学的角度,他们处于正太分布曲线中的一端,和正常的儿童发展相比,处于滞后的状态。从症状上来看,这些孩子会表现出语言上的发育迟缓。
从社会交往的角度看,自闭症儿童也会表现得和一般孩子不同。比如在和零岁左右的自闭症儿童交流的时候会发现,他的眼神很难和你有意识地对视;一岁到两岁的自闭症儿童可能会出现叫而不答,听而不闻等状态,让大家觉得和正常的孩子相比,他们在交往上也存在着相对滞后的问题,所以我们又赋予了它社会交往障碍的名词。
除此之外,这些孩子往往会有自己非常独特的兴趣点。比如有一些孩子特别喜欢流水的声音,不管处在什么场合,和谁在一起,只要有流水的声音,他的注意力就会被快速吸引。还有一些孩子会对垃圾桶、软体物品、旋转的东西等等独特的事物表现出兴趣,随之就会出现一些刻板行为。他们在行为上表现出异常,我们称之为行为障碍。
语言障碍、社会交往障碍和行为障碍构成了自闭症儿童当中最核心的症状。所以在病理学上,自闭症被界定为神经发育障碍,并且在症状表现上聚焦于这三个核心症状。无论称他们为来自星星的孩子,还是存在着一定发展障碍的孩子,他们都是自闭症谱系的孩子。
当我们在公共场合突然看到了一个孩子在乱跑乱撞,或有着其他和正常孩子不太一样的异常行为的时候,大家都会知道他或许患有自闭症。现在自闭症的社会的认识度在逐年增加,我希望社会对它的接纳度也可以增加,这也是我作为专业工作者的期待。下面我们来聊一聊人们最关心的一点,自闭症是如何形成的。
“自闭症”究竟从何而来
不管是普通百姓还是教育者,普遍有着“这些孩子为什么会和一般孩子不同,在发展过程中出现各种问题?”的疑惑。刚才我们讲的三大核心症状,每一个自闭症孩子都存在语言障碍,社会交往障碍和行为的异常,但是每一个孩子在这些症状的表现上又有自己独特的特点。我从事自闭症的研究已经将近30年,从来没有见过两个完全一样的孩子。每一个孩子的个性都特别突出,有自己独特的特点,但是在整个的核心症状的表现上,还是聚焦了刚才提到的三大症状。
脑功能受损说
目前对于成因的比较权威的解读是脑功能受损说。但这并非是绝对正确的结果,就如今的医疗和科技水平发展程度来看,脑功能受损这一解读的影响力以及可信性更高一些。
关于脑功能受损的区域,以我们目前的医疗和生物水平,很难通过仪器检测的方式判断。我们无法通过 ct片子看出一名自闭症孩子的脑功能受损情况,所以只能进行推测,也许在孩子生产之前,生产的过程当中,或者是产后阶段存在各种各样的原因,导致了脑功能的受损,并产生了外显的异常表现。
产前的受损可能来自于母亲孕期的不良习惯,酗酒、吸烟甚至吸毒都可能导致胎儿脑功能受损。辐射或其他原因,也会加大胎儿脑功能受损的风险。
孩子在生产过程当中也可能存在脑功能受损的风险,如脑挤压。有大量研究数据表明,患自闭症的孩子当中剖腹产的孩子占比较大。所以许多专家推测,孩子是否会在生产的过程当中出现脑损伤的现象,从而产生了自闭症群体。在这里需要强调的一点是,我们的结论并不是说所有剖腹产的孩子都可能罹患自闭症。
现在关于产后是否能够引发自闭症的问题争议比较大。出现了诸如可能遭遇了心理创伤,或者由于某些疫苗导致等等的观点,指向了不同的方向。我从事自闭症群体的研究三十多年,在目前我的前辈、同行们的研究成果中,我更加信赖基于脑功能受损说的观点,尽管我不从事病因的研究。我更信赖基因说和基于产前和产中过程中脑损伤的观点,但也并不完全排除产后出现的问题。
自闭症成因研究中的“百花齐放”
关于自闭症的成因,除了脑损伤学说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推测。
心理研究会发现许多自闭症儿童的家长提到孩子在小的时候曾经历一些创伤,孩子在创伤前后会发生极大的变化,出现类似自闭症的症状表现。所以,心理创伤说也得到了一些专家的支持,但是就我自己的想法而言,我认为该观点仍旧存疑。
进化心理学的观点认为,在人类进化的过程当中,自闭症群体可能是进化的一支。比如,我们发现自闭症的孩子当中有很多存在着一个共同的症状表现——极强的机械记忆能力。他们中的一部分可以通过闪卡式记忆,非常准确地把一些没有太多意义,没有太多情感的事物直接表达出来。比如圆周率小数点后的大量数字或一幅地图。
京都大学曾经做过关于闪卡式记忆的研究,研究发现黑猩猩的闪卡记忆能力非常强,短时记忆速度非常快。黑猩猩和人类的血缘比较近,所以专家推测,或许是自闭症群体的社会性发育不足,使得原本人类所具备的非常强的记忆能力被保持下来。所以专家对于这方面进行了一些探究,认为这种可能性也是极大的。但我对这一猜测也是存疑的,因为这些都是假设性的观点。
生物学的研究可能会从遗传、中枢重金属超标、免疫紊乱和肠道菌群等各种角度开展,因为自闭症群体的免疫力普遍比较弱,所以在生物角度上也有各种各样的解读。
即使众多学界百花齐放,今天我们仍然没有形成最终的关于自闭症成因的确切结论。
自闭症儿童的成长问题
分析过自闭症的成因,我们回到今天最重要的主题,如何同自闭症群体接触和交流,如何帮助这个群体成长。
我发现,自闭症谱系的群体存在两条成长线。第一条由家长、教育者等普通人所赋予,第二条则是基于孩子自己的期待。
在由他人赋予的成长线上,很多家长和职业教育者都在非常的努力地不断奉献着,他们既有对于挖掘特殊天赋的期待,同时也有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的普通期待。但是很多家长在培养孩子的过程中,会把特殊的期待放在一个很重的位置上。这两种不同的期待会给家长带来内心的冲突。
当孩子到达一定阶段,比方说当三岁左右孩子被诊断自闭症之后,一些家长会很乐观,还有一些则会悲观,当到了小学的时候会发现一些孩子确确实实没有办法达到家长的期待,家长和教育者就会开始做出调整。虽然普通期待和特殊期待都仍旧被保留着,但是家长和教育者们只能开始被动的去接纳孩子的状态。到了这个阶段之后,每一个家庭,每一个从事自闭症儿童教育的教育者便开始趋于定型。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期待改变了。
我记得有一个家长在孩子7岁左右的时候来我这里,现在孩子已经24岁了。家长告诉我,自己突然感觉到他们之前对于孩子所作的努力不是干预,而是干扰。他用了干扰这个词,说明他一直在努力着让孩子变成正常的孩子,一直在挖掘着孩子的特殊性。
这个孩子的父亲是美术家,极具美术天分。在孩子小的时候,爸爸妈妈都看到了他美术的优势,又期待着这个孩子能像正常孩子一样成长。在孩子20多岁的时候,家长的想法发生了转变。孩子自己的需要成为了家长思考的重点。
这个孩子在小的时候很喜欢烘焙,到了十五六岁的时候就开始学一些烘焙技术,他的理想是当一个优秀的烘焙师。最终妈妈放弃了所谓特殊的才华性的期待,也就是美术的期待,也放弃了一定要让他变成普通孩子的期待,而是按照他的兴趣进行培养。
最后他们培养出了一个优秀的烘焙师,家长经常会把孩子做的点心寄给我。每一次吃点心的时候我都特别感动,觉得他妈妈真的找到了一个适合自己孩子,适合这些特殊孩子的成长之路。
所以我们会觉得,孩子到了定型的阶段,原本的期待就会改变。不管是被动接纳还是主动的接纳这种改变,当孩子最终到了成人的时候,家庭和社会开始接纳这种改变的时候,都是有纠结存在的。这个纠结主要来自家长或教育者的普通的期待。
每一个自闭症的孩子都是独一无二的对于这些特殊孩子来讲,他们自己的期待是什么?在我将近三十年跟这些特殊孩子打交道,近距离了解他们的过程中,我发现,虽然孩子们难以直接说出自己想成为怎样的人,但是我们能够通过专业感受和专业技术,走进孩子的内心,从而获知他心中期待的自己。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条成长线——成为自闭症的孩子所期待的自己。
首先,每一个自闭症的孩子都有自我。我接触过一个自闭症的孩子,他的功能性比较高,智商比较高,自闭程度也比较轻,他有着很强的对于环境保护的意识。他想要把自己对于环境的爱传递给每一个人,但是他对环境保护的执着和表现出的行为,会让周围人不了解。比方说他看到了别人扔的垃圾以后,不管垃圾是什么,他一定要动手把垃圾捡到垃圾桶里。后来妈妈发现他的手被感染,非常心疼。
他表现出的执着会让妈妈感觉到,环境保护虽然是一件好事,对他而言却是固着的,刻板的,病理性的。所以妈妈就会很担心,从而拼命的想阻止他。环境保护意识需要社会能够接纳的行为来支撑,但是这些孩子很显然是做不到的。
每一个孩子都有自己独特的一面,我们希望他的独特能够跟社会很好的融合,成为一体,但是这一点实现起来非常艰难。所以我在这里想强调的一点是,帮助自闭症的孩子要在保留他自己的独特性的基础上对行为做出调整。当他去捡垃圾,在马路上拦截闯红灯的行人,可能在外人看来非常奇特的时候,他仍然在彰显自己的独特,坚持自我。我们的希望是融合,让他能够有同社会一体的行为表现。
摆在了我们一般人群面前的其实是独特性、安全性和发展问题。我们该怎样看待他的自我和独特?在独特的基础之上,该如何赋予他安全和发展?这是我们要思考的问题。
相比改变,更要接纳
这种接纳与改变于我们而言到底是什么?
我发现,很多的家长和教育者在教会孩子说某句话时,会特别的兴奋。他们从孩子的改变中获得了满足感,却往往忽略了孩子的感受。当教会一个自闭症的孩子机械地模仿“妈妈我喜欢你,妈妈我爱你”这样的句子时,妈妈会非常的激动,其他人也会非常的激动,但是孩子是否真正懂得“妈妈我爱你,妈妈我喜欢你”的含义?他可能只是在鹦鹉学舌。在这种状态下做出的类似改变,对于我们,对于孩子来讲意义何在?
现在不管从医疗,心理学,还是从教育学或社会上,将自闭症孩子改变成一般的孩子几乎是不可能的。我们期待着在未来的某一天可以实现这种改变,但就目前看来难度还是非常大的。
在难以做到改变的情况下,让自闭症孩子鹦鹉学舌,跟着正常人的步调走,会让他非常难受,非常愤怒,甚至由自闭转变为出现破坏性的情绪表达。我们将孩子逼成这样,对于孩子对于我们到底有何意义?
现如今,自闭症群体确实是特殊的存在,所以我们要接纳。当孩子的安全受到威胁,社会生存受到威胁,不得已必须要做出改变的时候,我们才要让他改变。所以,接纳比改变更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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