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国内来访的工作中,尤其在探讨学习-工作效能感,自我效能感,职业自尊等议题时,
我经常感到在和两种,或者说三种很重要的超我力量在较量,我经常感到自己的权威性无法与之抗衡。
但我需要先看清这三种力量,并尝试着解构它们:
1. 整个社会-文化,无论是现代还是过去,对通过认知方法汲取知识的执迷和崇拜。
感受不重要,那是认知过程需要隔离的东西;
身体美感和大运动不重要,万般下品,唯读书高;
艺术不重要,那是千军万马走独木桥的野路子,你看那么多艺校生,有几个成名混得好的?
思维性的,知识性的,尤其是以数理化为代表的的认知管道学习,似乎是学习的唯一“正途”。其他的不说全是野路子起码也低它几等。
我在session中体验到的无力,相信一部分来自于这种,来访者从小就内化过千万遍的,从外到内植入的价值:“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立志做个科学家”.......等等等等
所以我哪怕看到了来访者其他的优势管道,也无法一夕之间撬动对方超我里面内化的“认知至上,数理最优”的——整个社会文化的进行的价值赋予。
从历史上来看,我们的文明,也确实曾把自然科学看得太工具化,太“术”了,跟惟精惟一,通过超认知管道才能守住的“道”比起来,简直low爆了。
物极必反,当前的这种过度强调,或许也没有太多办法,反者道之动是一种自然的运作。
不过,在认知神话统治下的,其他潜能的拥有者们,在受教育,甚至工作期间确实是要吃点苦头的。
我想到了,那些几乎每个中国来访者都会做的“高考焦虑/恐惧”梦境:
考试迟到或缺席;
没准备好就去考;
试题做不出来;
考试题目做不完;
做完了忘写名字;
找不到考场入口;
每次做梦都考同一门曾经最差的学科
真的是琳琅满目的,与高考焦虑相关的梦——以及这里面蕴含的不胜任感,自卑感,甚至让多少四十多的中年人,都摆脱不掉的低效能感,无能感,
让人有些心痛。
2. 父亲的缺席
一个人在学习-工作中的低效能感,不胜任感,长期的事业方向上的困惑感——是在认知发展黄金年龄(大约6-13岁)父亲缺席,导致的最重要的后果之一——它会让孩子一辈子渴望获得一个指导者。
在这里,“父亲”更多指的是功能,而不光是具体的人。
一个在潜伏期,也就是学龄期极度缺乏父亲指导功能的孩子,哪怕在他们长大以后,似乎在潜意识里,总还有想要“再来一遍”,“再学一遍”——且这一次会:
“有一个师傅带”;
“有一个领导看见并赏识”;
“有一个老师手把手儿的教”.......
等等幻想...
在细致的分析之中,这些师傅、领导、老师的原型,几乎都是缺席的父亲。
那个本应在黄金年龄教你,指导你,祛除你疑惑的父亲形象。
所以,很多来访把自己固着在潜伏期,一大把年纪还执拗于中小学生似的学习,而且每次学习都心心念念想着有人管理和监督或指导...
在这些固着和幻想中,我看到了一个个对父亲,对他指导性的渴望、追寻,和一次,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和不甘。
3. 最后一点,我认为是弥散在整个社会-文化中,对男性性别的高度认同——尤其是很多女性自己也这么认同。
男生是一个优势性别,被赋予更高的期待,和更多的价值,这一点虽在中国有改善,但我在临床中发现,这在八零九零,甚至在某些零零后那里,仍是毋庸置疑的。
上个世纪末期,甚至这个世纪早期,有一些发展心理学研究表明男生在数理逻辑这一块更加强势;而女生在语言和艺术等领域更有优势....
现在我在最新的发展心理学教材里看这种划分,真的很少了,因为“男学理女学文”的刻板划分里面,有着太多父母和社会的期待效应在作祟——有大量的心理学研究,论证了社会-家庭的对不同性别的成就预期,极深地影响了孩子在青春期以后的学习绩效。
重要的三篇论文如下:
Bian, L., Leslie, S. J., & Cimpian, A. (2017). Gender stereotypes about intellectual ability emerge early and influence children’s interests. Science, 355(6323), 389-391.
Casey, B. M., Lombardi, C. M., Thomson, D., Nguyen, H. N., Paz, M., Theriault, C. A., & Dearing, E. (2018). Maternal Support of Children's Early Numerical Concept Learning Predicts Preschool and First‐Grade Math Achievement. Child development, 89(1), 156-173.
Cech, E. A., & Blair-Loy, M. (2019). The changing career trajectories of new parents in STEM.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201810862.
但是不得不指出,在现实中,在普通人心中,这种刻板划分是普遍在的。
所以执着于认知管道学习,对“学霸”着迷;
对“是真聪明”(数理逻辑好),而不是“死记硬背”学习的男生的另眼相看;
这些实际上是对于男性性别的高度认同,而对于女性性别的不认同,人们觉得女孩学习:
只能死记硬背;
只会唱歌跳舞;
“男生要么很优秀要么很差,女孩一般在中间”(潜台词:女生平庸);
“男生后期潜力足,女生早期成绩好”(潜台词:女生无毅力,外强中干).....
奇怪的是,我发现很多女性自己,内化了这种人为建构出来的,并不被心理科学所支持的“劣势”,和刻板印象——因此一直觉得自己认知学习能力不行,进而对男性的认知能力有种迷之崇拜,甚至把这种相对隐形的重男轻女传递给自己下一代,强化了女孩子的低效能感,低价值感:
既然以数理化为代表的认知学习是整个社会的最高价值,而男生又擅长这些,那么男性作为优势性别,在二十一世纪信息时代依然还是响当当的霸主呀。
就像他们在农耕时代因为力气大,是重劳动力,而成为霸主一样呀。
4. 反思:
说这么多,只是看到那么多,有着多样潜能的孩子们,甚至成年人,全都把眼光放在“知识、文化、学习”上,而学习又被狭隘地定义在知识性的认知学习上——而科学又只能是纯粹的自然科学,人文科学有时连个屁都不顶。
于是多样的潜能,被一代又一代地统一化,集中化,矮平化。
高考失利or出意外的梦境每年都做;
那种不胜任的自卑感每天都携带;
那种明明人有多样性, 却好像只有一条出路,但怎么样都走不通的迷失感困惑感,每分钟都在萦绕。
殊为可惜的是,这作为人的,其实本无高低贵贱之分的,美好的潜能。
我看到在太多的例子中,一个个没有人文科学基础,没有感性生活方式,甚至没有生活的“科学家”们,重复地机械地拷贝着-翻译着他人的, 其他国家的技术,自己逐渐丧失了内在的活力。
因此我以后写文章,一定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引用罗洛.梅的这句话:
倘若一个民族,失去了在诗歌、文学、音乐等艺术中所展现出的原创精神及创造力,那她迟早也会失去科学的创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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