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死殉道虽然震骇一时,但我却不愿称其为真正的勇士,原因有二,其一:生命的消逝与道的实现并非总是等价交换,无谓的牺牲徒生悲壮,其二:凡以死殉道者大多不能称得上英雄;相反,我更愿敬仰以不死而殉道者,顽强的生命之下露出的是崇高灵魂的底色,以未死之身铸就的伟业和不屈的精神流传千古。
以死殉道者很多时候只是做出无意义的牺牲,对于这样的英雄,哀婉之情应远大于敬仰。无论是戊戌六君子还是刘和珍君,他们都为了民族的未来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可我不禁想问:“英雄死后怎样?”怕是仅留下“淡红的血色与微末的悲哀”引至“几个所谓文人的阴险论调”,待到忘却的救主降临,便再也无人记起,即使真如陶渊明所言:“亲戚或余悲”,可那也不过是将最大的悲哀通过亡者的亲朋呈现于人间,使“毒蛇”与“秃鹫”们快意于此般痛苦,并将其作为死者菲薄的祭品,这恐怕更加的讽刺,在此之中,我只感到了时人的愚昧与麻木,并为殉道者们感到万分可惜。
以死殉道者往往一死了之进行逃避,只敢面对肉体的死亡不算英雄。一如日本所崇尚的“武士道精神”,他们在所谓效忠天皇的“道”上失败之后,常常选择切腹自尽来结束自己的一生,他们有付出生命的勇气,却失去了完成道的执著,他们有追求道的坚定,可再也没有完成道的机会,以荣誉的损失为由逃避应负的责任,以死殉道而摆脱生命的重担,这样的殉道者绝对称不上英雄,更遑论尊敬一说,观诸当下,盛世太平,时代并不苛求我们将一生毫无保留的献给国家,拥有过一个追求安稳生活的“道”也无可非议,可当生活向我们露出獠牙之时,我们也绝不应以死来完成自己的“道”,追求永恒的安稳,逃避生活的苦难。
以不死殉道者敢于面对精神的困顿,直面沉疴的灵魂更加高尚。若探究司马迁“就极刑而无愠色”的原因,大概是因为自己的“道”尚未完成,《史记》草创未就,可若是论及“虽万被戮,岂有悔哉!”之根本,便要归因于他那坚韧的内心,不屈的信念让他自甘受辱,在接受宫刑之后坚定的生活,其成就伟业的坚定意志,令世人称赞;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终以三千之越兵之势吞万乘之吴,勾践卧居柴草之上,舔尝苦胆,这份正视苦难的勇气与哑忍,才是我们真正应该尊敬的,在这种情况下,不死比死要难上万倍,也只有拥有这份不死的气魄与毅力,才配的上勇士之称。
以不死殉道者功垂千古,福泽万世,舍一时而谋万时,舍小我而成万我,值得尊敬。鲁迅先生曾言:“震骇一时的牺牲,不如深沉韧性的战斗。”诚如斯言,我们不能否认牺牲者的警醒作用,可这个世界上成就伟业的永远是不死而殉道者,“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世人只知苏子平生仕途失意,却不知“东坡处处筑苏堤”,纵使落魄至此,仍为苍生着想,为国为民之“道”彰显无余;也正如司马迁深情落墨于《报任安书》:“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底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这些堤坝和著作,温润着一代又一代人,以身殉道固然值得尊敬,但未死殉道而铸就伟业者,更加值得尊敬。
在黑暗中踽踽独行比在阳光下慷慨赴死更难以做到,而只有前者,才是真正的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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