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成为一名电车难题中的合格扳道工？

先描述一下什么是电车难题，它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电车之狼系列，而是伦理学领域最为知名的思想实验，由英国哲学家菲利帕·福特于1967年提出。

电车难题

五个不幸的人被绑在一段电车轨道上，一辆失控的电车朝他们驶来，并且片刻后就要碾压到他们身上。

你是扳道工，可以拉一个拉杆，控制电车开往另一段轨道。但另一段轨道上绑着一个无辜的人。不论你作何选择，总有人死去。你该怎么办呢？

从数字上看很简单，一边是5个，一边是1个，肯定救5个划算啊。

但另一边是人性的拷问：本来那个无辜的人只是想躺在那里晒会太阳，凭什么要为那5个人付出自己的生命？

我记得十几年前，我在上海五角场某个学校培训心理学的时候，就跟一个同学探讨了这个问题。

这个同学当时并没有一个他自己满意的答案，说回去想想。后来忙起来我都把这件事忘了，过了三年，收到了他发来的微信，不无得意的详细阐述了他对这件事的理解（真事）。

三年了他都念念不忘，可见这道题魅力之大。

十几年了我还记得他，可见他的魅力之大。

历史上的哲学家在用思维探索世界的本质时，早已触及到了这道题的核心。

如果你选择拉下拉杆，拯救5个人牺牲1个人，那你属于功利主义者，为英国哲学家边沁打call。

边沁是功利主义的鼻祖，他认为，多数人的最大利益就是对错的准则。他声称，判断一种行为是否重要，关键是看它产生了多少快乐和避免了多少痛苦。

功利主义本质是集体利益最大化，但往下细想，谁愿意去当那个被牺牲的人呢？

当我们以上帝视角做选择时，功利主义是一种自然的想法。但很多时候，你并不站在图外，你就在图里。

或者这样。

还有这样。

电车难题里，如果按照功利主义的想法来做，本质上是杀一人救五人。如果这个逻辑成立，你看看下面这种情况，你会把胖子推下去吗？

很多人凭自觉觉得下不去手。

因为你知道，这是明确的杀人行为，即使是为了救人，杀人也是事实。你明确知道你需要为此负责，所以你不会这么干。这就是权利的边界。

“动手直接杀人”和“动手扳动开关，火车失控撞死一个人”，因为行为动机和过程的不同，虽然结果相同，整件事情也变得不同。

这也正是德国哲学家康德的立论基础：“人是目的而不是手段”。

康德说：

你的行动，要把你自己的人格中的人性和其他人格中的人性，在任何时候都同样看做是目的，永远不能仅仅看做是手段。

按康德的说法，我们评价一个行为的对错，并不取决于功利主义的计算结果，而取决于行为人本人是否拥有从事该行为的权利，以及这种行为是否损害和侵犯了他人的权利。

正如你不会推下胖子去救那五个人一样，你知道你没有这样的权利。你不能侵犯别人的生命权，即使你是出于好心，你也无权为了救人而杀人。

这背后更深的逻辑是，只有坚持从权利而不是功利的角度出发，你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

上述难题仅仅是思想实验，历史上发生过真实的“电车难题”，这就是骇人听闻的“米丽雷特号案”。

1884年一艘名叫“米丽雷特号”的轮船在暴风雨中沉没。4名船员，包括船长杜德利、大副史蒂芬斯、船员布鲁克斯和服务生帕克，一起逃到了一搜救生艇上。

但由于逃生仓促，他们并没有带足够的水和粮食。四人在吃掉了救生艇上所有的食物后，已经有八天没有进食。

当时展出的救生艇照片

船长杜德利提出了一个残忍的想法，牺牲其中一个人（反正不是自己）作为食物，他觉得这比所有人都死要好。而此时的服务生帕克由于不听劝告喝了海水，已经奄奄一息。

杜德利跟大副史蒂芬斯都有妻子和孩子，他们强烈的想要活下去照顾家人。而帕克已经快不行了，反正他都要死了，死在老天爷手里和死在他们手里没什么区别。

他们以此说服了自己。后来，杜德利和史蒂芬斯用小折叠刀杀死了帕克，他们三人靠吃着帕克的尸体活了下来并最终获救。

三人回到英国后，船长杜德利和大副史蒂芬斯以谋杀罪被起诉。

法官判定两人谋杀罪名成立，理由是“没有任何法律认为，为了活下去杀死别人是合理的。”并要求处以绞刑。后来维多利亚女王宣布赦免，将死刑改为监禁半年。

今天你为了活下去可以杀死别人，明天你就可以因为别人抽烟让你不爽杀死别人。再然后仅仅是对方的一个挑衅眼神，你都可以杀死别人。

当然，反过来也是一样的。你也可以因为同样的原因，被别人杀死。

这样的世界活着都不容易。

如果是一名人类两岁幼崽来做电车难题，他会怎么选呢？

爸爸告诉他规则。

听完规则后，他非常开心的拿起了铁轨上那个单独的小人，把他和另一条铁轨上的五个人放到了一起。这是一个打破规则的创新做法。

就在他爸爸以为他会救下所有人时，小男孩拿起火车，把这6个人全部撞翻了。

很显然，在两岁的小男孩眼里，火车难题就是一个保龄球游戏，撞倒的越多越好。

当我们的情感发展，有了同理心，才有了道德感的基础。

当我们从权利出发而不是功利出发时，道德感才有了发展。

我说完了，现在到你来扳动拉杆了，你会怎么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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