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年轻人来说，坐在一起却不讲话有时是一件尴尬的事——“要不要聊点什么打破沉默？”

炎炎夏日，当和奶奶沉默地坐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浮现了同样的想法。于是我问她：“奶奶，平时没有朋友串门的时候，一个人发呆会不会很孤单？”奶奶说，“不会，发发呆就过去了，也不觉得很无聊。”

我于是想起了很多老人坐在家门口发呆的场景，但真正引起我好奇的是奶奶的后半句话——

独处的时光里，老人会感到孤单吗？

积极独处

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首先对积极独处做一个简单的解释。

与孤独、寂寞、与世隔绝等有明显负面的情绪色彩不同的是，独处只是一种客观的状态，并有着积极独处和消极独处之分。

如何划分主要取决于独处的动机，如果自主选择进行独处，并且享受独处带来的体验，独处就会产生积极意义；但如果是被迫独处，例如为了逃避现实、躲避亲密关系等，独处或许就会产生消极的含义。

而提到老年人独处，许多人或许会首先想到“孤独、无人做伴”，或是老人坐在门口望眼欲穿等着儿孙归来的场景，但老年人独处真的如此令人心碎吗？

以色列Haifa大学的三位老年病学家做了一项有关于老年人独处的有趣调查。

他们找到了一些年龄在65到103岁之间的老年人（其中有一些住在养老院），并问了他们几个问题：

1. 你认为独处是一种积极或愉快的经历吗?

2. 请描述一个你觉得独处是积极体验的场景。

3. 请描述你认为“积极独处”最重要的属性或是前提。

除此之外，研究者也对一些经常与老年人打交道的老年治疗师以及老年学研究生询问了同样的问题，并同时让他们回答“请想象老年人会如何回答这些问题”。

调查得到了怎样的结果呢？

自得其乐的老年人

两组年轻人和老年人都肯定了积极独处的存在，并且都能够描述自己曾有的积极独处情景。

比如在散步这件事上，一位出生于1947年的老人说：“我喜欢独自一人散步并且不和任何人交流......那让我感到舒适而惬意......有时我在海滩散步，那样令人放松。”

而一位出生于1991年的年轻人同样说道：“我喜欢放下手机，在大自然中或是在海滩上独处。”

当然，还有更多的活动被老年人和年轻人共同提及，如锻炼身体、跳舞或是阅读。

接受调查的41位老年人普遍相信独处可以是一种丰富的积极体验，并且他们举出了十分多样的例子，比如参加铁人三项训练、钓鱼、点篝火、煮咖啡、欣赏艺术、回忆过去的经历等等。

一位出生于1930年的老人说：“当待在属于自己的空间（private space）时，我会感到安静和满足……有时孙子孙女们来了，他们十分吵闹……我会等到他们离开，再安静地躺在床上……你知道的，我很爱他们，但我需要安静。”

所有的专业治疗师都认为，老年人可以享受自己的独处时光。一部分治疗师补充说，积极独处对于老年人和任何其他年龄段的人来说都同样重要。

享受积极独处与社会交往需求也并没有冲突。研究者回顾了关于积极独处的其他研究，指出“能够享受积极独处的老年人，往往能够很好地平衡独处与社会交往两个方面”。

但接受采访的41位研究生中，有7个人认为老年人不存在积极独处，他们认为“老人想要与他人有所交流”或“老人需要心理、社会等方面的帮助”，也有人认为，老年人不像年轻人可以处理各种各样的问题和管理，所以独处的时候不会感到愉快。

积极独处需要前提吗

在第三个问题，也就是“积极独处”的前提问题上，老年人和年轻人也出现了一些差别。

不管是专业老年治疗师还是老年学研究生都认为老年人享受积极独处需要一些前提条件，比如幸福感(包括健康、认知、心理、身体和情绪幸福感)、环境影响、个人是否生活自理、对独处的态度、过去的积极独处经验等。

但所有接受调查的老年人，哪怕是坐在轮椅上或身患慢性疾病的老年人，都只提到了一个前提条件：环境。他们享受积极独处是因为没有外界的干扰这件事本身给了他们愉悦的感受。

除此之外，研究者在年轻受访者的回答中发现了对老年人的同情态度。

一些年轻人说道：“只有少数老年人能真正享受独处，我想他们大多数人都感到孤独”；“他们有许多负面情绪困扰着他们”；“自我感觉积极的能力在老年时很难培养”......

这些陈述都与“年龄歧视”有关，它可能会对老年人的幸福感产生极大的影响。缺乏老年人积极独处的意识可能会干扰老年人对独处的渴望及其活动，即使是积极的老年歧视（点击跳转），也可能会阻碍老年人需求的满足。

总的来说，这项调查揭示了老年人可能需要一些积极独处来获得控制感和自由，以提升自己的主观生活质量。但同时也揭示了，即使是老年学专家也可能存在一些认知偏差，那些有老年偏见的照料者，可能看不到老年人对积极独处的需求，又或者，他们可能将积极独处误以为是一种持续的、孤独的消极情况，而非老年人独立的、自愿的选择。

现在，当想到“老年人独处”时，你还能想到什么?我想，在尽力满足家中老人的陪伴需求时，我们还需要多尽一些努力，才能不自动地将“老人独处”与“凄凉”画上等号。

老年人也拥有真实的、丰富的需求，或许他们满足于独自做早餐，也或者在独自漫步中感受到惬意和舒适。

写在最后

我有时觉得奶奶独自在家的漫长时光会很孤独，希望有多一些的老伙伴经常来家里一起泡茶聊天。

但这样的担忧或许并不完全准确，也许奶奶和接受采访的老人们一样，不仅能够与朋友谈笑风生，也能够在独自泡茶发呆的时光里自得其乐呢~

参考资料：

[1] Ost-Mor, S., Palgi, Y., & Segel-Karpas, D. (2020). Exploring gaps in positive solitude perceptions: Older adults vs. gerontology professionals. International Psychogeriatrics, 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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