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诫》之九《切勿觊觎人妻》探讨的主题是“情与性”,即在我们的生活中,是情比较重要,还是性比较重要?
在大多数人的眼中,性应该要建立在情感的基础上,这样才是合乎伦理的,脱离了情感基础的性(除了妓女)不合伦理和社会道德标准。另一方面,性的需要被认为是本能性的、自然的,不应该被过度规范和界定。
在某种意义上,社会规范要建立在满足人作为生物的需求的基础上,如果社会规范抑制了人的本能,这种规范就要被推翻,比如精神分析被确立就是建立在推翻旧有的社会伦理基础上的。
这部影片就是在探讨在生活中,我们是把生而有之的性本能放在重要的位置,还是把建立情感关系(社会规范化的关系)放在重要位置?我们要遵循什么样的原则?是把性作为目标,还是要去抑制性,把情感作为目标呢?
性作为一种本能所产生的关系,跟两个人的情感关系到底有什么关系?
影片中,洛迈克遇到一个等待动手术的女孩,女孩的心脏问题使得她不能成为一个优秀的歌手,女孩的母亲希望洛迈克给女孩动手术好让女孩当上歌星。洛迈克认为女孩的心脏问题并不是非手术不可,心脏问题只是影响女孩唱歌但不影响健康,他不理解女孩的母亲为何如此执着于让女儿成为歌手。
其实女孩面临的状态与洛迈克的很相似,性功能的丧失对洛迈克到底意味着什么呢?女孩具有高音天赋,这是她生命的高峰部分,但是这个部分因为心脏问题不能发挥出来,于是女孩面临着选择:到底是放弃生命中的高峰部分,还是冒险彰显生命的高峰?
在电影里,女孩希望自己平凡地活着,她不想当歌星,但她的母亲不愿意。女孩与母亲的分歧代表了孩子与成人不同的观点:孩子还没有进入社会规则,她不想冒险,只是想活着,而成人倾向于让女孩成为成功的歌手。
女孩手术成功后,对洛迈克说“她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她现在渴望成为万众瞩目的歌星”,这与手术前的她截然不同。心脏问题是她进入社会规则的恐惧,恐惧扫除后,她就可以站在成人的位置上去追逐欲望。
在某种意义上,洛迈克的事业是成功的,夫妻关系良好,性是他表达自我的最强烈的方式。突然,他面临着性功能的丧失,他人生的高峰体验不能表达了,而生活中的其他部分无法带给他超越性的高峰感受。他用其他的方式无法抵达自我表达的高度,所以说这是一种阉割:他失去的不仅是身体上的功能,还有与社会相关联的高峰部分。
当我们看到这一部分的时候,就能理解为何他同意妻子找其他男人,可是他又不能把妻子与其他男人的性交当作生理需求。
因为在他的内心中,性的丧失代表着他失落的高峰体验。他渴望通过偷窥来占据、来找回他丢失的高峰体验。然而,性关系对任何男女关系来说,都是很私密的关联,这一私密是无法被别人打破的。当这一私密被洛迈克打破后,洛迈克与妻子之间最深刻的链接也丧失了。
其实,并没有简单意义上的性本能关系,也没有单纯的情感关系,这两者是分不开的——心与身不能二分。在两个人的关系中,情感重要,还是性重要?这种比较是建立在二分的基础上的。对于一个人的存在而言,性与情感不可分,所以这种比较没有意义,我们没有办法去界定两者哪个更重要。
按照二分法分析,一方面,从生物角度来说,生理是基础,性关系是两个人相互吸引的开始,在这个基础上,我们才能建立起情感关系,情感关系是社会化的关系;另一方面,在传统伦理中又不是这样界定的,它认为应该把本能性的需要放在次要的位置,要先去建立有序的社会情感关系,在这个基础上才有性的释放。
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性都是一个很关键的重点,它是一把锁,所有的社会关系都能因此而被控制。
在封建君主制的时候,欧洲认为女性的初夜需要被限制,不能自由支配,必须归贵族所占有。从这个角度看,性关系并不仅仅是生理需求,它变成了维持社会结构的一个环节,而对生理的控制,不仅仅是控制生物性的个体,也控制了整个社会的秩序。
在东方也是如此。性一直是一个禁忌,它不允许人们轻易转变它的作用和伦理秩序,它被严格限制,不被允许随便获得满足。所以,我们可以看到,性本能的需要从来都不是单纯的生物需要,也是社会性需要,是维持社会结构的一个关键环节。
在电影中,随着女孩心脏的康复,女孩的生命历程得到了彰显,她生命的高峰部分得到了体现,但她也丧失了生命活力。而洛迈克感觉到自己失去的生命体验没有办法找回来,不能通过偷窥别人的性关系得到满足,他陷入了很深的绝望中,在这种状况下,他选择了自杀。
汉嘉回家看到遗书后,泪流满脸,她开始有所感悟,理解了丈夫内心的体验。当丈夫在医院醒过来后,她激动地说,你是不是还活着?丈夫说,是的,我还活着。在这一刻,他们通过丧失产生了新的深刻的情感链接。
电影抛出了一个问题:我们到底要把生理性的本能需求放在人性重要的地方,还是把爱的关系放在人性更重要的地方?站在二分法的角度,我们是没法找到答案的。如果我们去除二分法,把性与爱一体化,这个伦理困境就不再是困境。这告诉我们,如果我们总是一分为二地看问题,就无法得出结论。
洛迈克事业有成,有很好的社会身份,夫妻关系也很好,突然遇到了丧失,关系到了瓶颈,这也是他们状态的一个显示。他们应该要如何看待彼此的关系?性功能的丧失,不仅仅体现在生理层面,也体现在社会层面,而如果一个人能找到跟以往不同的社会意义,那么,他就能从其他方面实现自我,而不会深陷于性功能障碍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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