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对于美和善是盲目的，甚至是迷信的。觉得每个人都要善良，所有人都应该美好。看到世界原来还有恶和丑的时候反应很大，呼天抢地的。其实善恶、美丑是一体的，它们自身是很亲密的关系，没有后者前者也不存在。这种复杂性，才是客观的世界。

认识世界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到世界的真相之后，依然会选择善与美，这是活着的昂贵乐趣。

由韩国家暴致死真实事件改编的电影《小委托人》中，多彬的继母姜智淑在法庭撕心裂肺地喊道：我也没有妈妈，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感觉。这是她对律师提出的“妈妈到底是什么感觉呢”的回应。原来她自身是没有体验过母爱的人，这样的缺失和自怨是会传承的，是会影响人的一生的。

可是，在同样的环境下，有人依然会选择善良。就像罗曼·罗兰说的，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01、妈妈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电影中相依为命的姐姐金多彬和弟弟金珉俊，从来没有见过继母的模样。父亲是游乐场的保洁员，性格粗鲁、脾气暴躁，更没有时间来照顾他们。经常不回家是父亲的常态，还动不动说他们的出生是个错误，没有丢弃他们完全是因为他俩能带来救济金。

姐姐多彬承担家里的所有家务，还要照顾7岁的弟弟珉俊。两个人经常在一起回忆妈妈的样子，但是妈妈的照片都被父亲无情地剪掉了头像。当弟弟一次次问“妈妈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时候，多彬靠着想象讲给弟弟听，弟弟在纸上一遍一遍地画着妈妈，可每次画得都不一样。他对着多彬喊：姐姐是不是不记得妈妈了，为什么妈妈每天都不一样。

有一次，父亲破天荒和他们一起去餐厅吃饭，还带来了一位自称是“妈妈”的女人。她非常漂亮，有一头长卷发，还会做丰盛的饭菜，会给多彬洗头发，陪着弟弟一起洗澡玩耍。

“妈妈倒底是什么感觉呢？”多彬和珉俊一度觉得，他们终于找到了答案。

02、叔叔以前也这样，你没有错

电影中的“废柴”律师尹政烨，父母早世，由姐姐抚养成人，毕业后依然像寄生虫一样不出去工作，住在姐姐家里，整日游手好闲。最后在姐姐的强行逼迫下，到一家儿童保护机构工作。尹政烨即便已经是一个大人了，也还是学不会怎么用筷子。

同样不会用筷子的弟弟珉俊，在一次寻常的晚饭中，因为夹不住一颗豆子、一块蛋糕，把食物洒到了餐桌上。当他开心地捡起食物放进嘴里时，他不知道，等待他和姐姐多彬的，是一场地狱般的折磨。

平时温柔的妈妈，忽然脸色大变，用手腕上的皮筋扎起她那漂亮的长发，把10岁的多彬摁在床上，用力掐住她的脖子。弱小的多彬毫无反抗之力，只能忍受妈妈的暴力。因为弟弟用不好筷子，继母的暴行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可怕，越来越毫无预兆。她在一次接听电话时说，我要是怕法律这玩意儿，也不会这么生活了。多彬很快就明白了：继母愿意抚养他们，只是因为他们可以带来救济金。

无助的多彬怀着“遇到不好的事，就要告诉警察叔叔”的想法去警局报了案，警察局把供词交给了儿童保护机构。工作人员认为多彬太小题大做了，被妈妈打几下就报警。这时，刚刚去儿童保护机构上班的尹政烨目睹了整个过程。多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问尹政烨：

并不是爸爸妈妈相爱生下的孩子，就不能像别人那样生活了吗？爸爸说，我是妈妈莫名其妙生下的孩子，莫名其妙生下的孩子就要忍受拳打脚踢吗？叔叔，我做错了什么吗？

尹政烨回答说：“遇到不好的事就应该来这里，叔叔以前也这样，你没有错。”这句话给多彬带来了精神上的依赖。

尹政烨和同事带着多彬回家，进行程序式的家访。依照韩国法律，他们没有搜查权，更没有干涉权。开门的继母披着长发，和善礼貌地倒着生活的苦水自己的不易，一副为了孩子什么都愿意做的良母模样。在回程的车里，同事对政烨说：警察不管推给我们，这样推来退去，就成现在的法律了。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他们走后，继母关起家门，把多彬按在洗手间的水龙头下掐脖子，弟弟害怕地抱着头在房间哆嗦。无助的姐弟俩最后决定去儿童保护机构找尹政烨。由于工作需要，政烨勉强带他们俩去游乐园和动物园，给他们零花钱，还带他们去吃麦当劳。

吃汉堡的时候多彬问政烨，妈妈倒底是什么感觉呢？在政烨回忆童年的时候，多彬第一次知道了汉堡是可以边洒边吃的；第一次知道了妈妈代表着温柔和关爱；第一次知道了自己也是可以被爱着的。

在多彬心里，政烨的出现是他和弟弟活着的希望。

03、大人们不能信，说出来又能怎样呢

尹政烨一直托朋友在首尔为他找工作，当朋友打电话告诉他终于可以去首尔工作的时候，他为了尽快摆脱多彬和珉俊，给了姐弟俩自己的名片、5万元零花钱和外甥的金刚玩偶，并约定下次见面一起吃汉堡。

尹政烨给多彬的名片成了弟弟珉俊身亡的导火线。名片被继母看到后，多彬被打穿耳膜，住进了医院。继母的解释是：她自己玩的时候不小心摔倒的。接着继母发现了5万元零花钱，她认为是孩子们偷了自己的钱包，于是对珉俊下了毒手，暴打至死。而在她的口供中，她说珉俊是由姐姐多彬多次殴打至死。在继母的暴行和亲生父亲的威胁下，多彬承认了罪行。

直到媒体爆出，铺天盖地的舆论向多彬压来，政烨才得知珉俊死去的消息，为此自责不已。他认为，由于自己不作为的态度和几次按掉多彬的电话，才间接导致这场悲剧的发生。于是他辞掉首尔高大上的律师工作，召集法律界的同行好友，决定成为多彬的律师为她翻案。

在继母每一次的暴行中，孩子们都不断哀求、认错、哭喊、无助、害怕、尖叫和沉默。而这不过是邻居们日常生活中的背景音乐，有的人听了叹息，有的人听了难过，有的人听了恐怖。而大部分人，根本听不到。就连姐弟俩精神上唯一信任和依赖的尹政烨，中途也选择若无其事地离开他们。

法庭上扎着头发的继母姜智淑，最终也没有认为自己有错。她觉得：人生是我的，孩子也是我的，我想怎么做，有谁能管得着呢？尤其是影片最后她的狡辩：“身为妈妈，自己孩子做错了，打几下都不行吗？”姜智淑对律师尹政烨“什么是母亲？”的回应：我得有母亲才知道！她终究还是由曾经的受害者，选择成为后来的加害者。

弟弟死后，多彬不再相信大人，为了活下去，她选择对整个事件沉默不语。在政烨的开导和陪伴之下，多彬终于开口讲话了，在法庭上指证假妈妈的罪行，加上意外出现的“金刚”视频证据，继母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04、我们应该怎么爱孩子呢

多彬认罪后，在法庭的两次开庭中都不愿意指控继母的罪行，而是选择了沉默。为什么？因为她想做一个真正“听话”的孩子，只有这样才可以继续活下去。

那么，什么是父母之爱呢？什么样的孩子才配称为真正的“听话”呢？是像继母一样，把多彬和弟弟据为私有财产任意处置，还是像亲生父亲一样明明知道真相，依然认为继母的暴行只是教育孩子的正常方式而已？

看到多彬脖子上的红肿的手印依然躲避不管的老师，为了不惹麻烦上身置之不理的楼下夫妇，甚至嫌弃吵闹的隔壁邻居，以及明明知道孩子的无助却放任不管的警方，还有包括尹政烨在内，事不关已的儿童保护机构的工作者。和多彬的父母比起来，周围看热闹的他们，知道什么是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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