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月 7 日下午,南方的阳光暖暖的透过玻璃窗。一位正在酒店隔离的小朋友王昕(化名)听妈妈念叨着:“宝贝,我们很快过了隔离期,就可以回家住了。“
一声巨响,整个酒店轰然倒塌。
短短数秒,王昕就从安静的房间里坠落到废墟之下。周围都是交错的钢筋水泥,王昕被压在空隙里,唯恐动一动,就会被钢筋刮破皮肤,甚至刺穿身体。
在泉州欣佳酒店坍塌后的 21 小时后,被困在废墟里的王昕和母亲终于被前来救援的消防队员救出。
此时路边已经围满了人。现场弥漫着灰尘,微微有点呛喉咙。
透过漫天尘埃,还能听到围观者撕心裂肺的哭声。
消防队员们一个接一个的找,再一个接一个的搬。有些人被墙块砸断了手脚,血流不止,还有人直接浑身是血,还没送上救护车就已经断了气。
现场尖叫声、哭泣声、呐喊声混在一起,满是绝望。
消防人员小心翼翼地在瓦砾旁走着,呼喊着,用探测器探测着,等待着有人回应,等待仪器能有反应,等待还有生命依然存活着。
哪怕只有一个幸存者,哪怕他只有一口气也好。
可消防队员搬开破碎的墙,看到眼下这一幕,泪眼婆娑。
一个 2 岁的弟弟紧紧抱着 4 岁姐姐的腰,姐姐一直弓着身子,把弟弟护在怀里。
没有呼吸。
消防队员们哽咽着抱出孩子们小小的、冰冷的尸体,把他们放在担架上。看着他们被密封袋打包,送上车。
然后蹲在路边,失控地哭了。
在很多人的眼里,医生、消防员、警察,这些施救者是见惯了生死和大场面的人。所以总觉得他们麻木不仁,甚至漠视生死。
错了。在经历灾难后,他们的情绪和心理创伤也会陷入无法处理的困境。
这些惨痛的画面,会在消防队员的脑海里一辈子挥之不去。甚至是回家后面对自己年龄相仿的宝宝,都能想起钢筋水泥下那两具冷冰冰的尸体。
他们一辈子,都要活在对亲人的患得患失和心有余悸里。
而我们对他们的痛苦,却一无所知。
说到接触和目睹死亡最多的职业,施救人员绝对是首当其冲。医护工作者、警察、消防队员……都会在灾难的第一时间赶到。
虽然看过死亡,但是他们从未看淡死亡。
2017 年,医库调研对医学从业人员进行了调查,那些平时被冠以“看淡了生死”的医生,其实并没常人眼里想象的麻木和淡定。
这次参与调研共 744 人,有 600 人否认了对死亡麻木对说法。
面对死亡,只有极少数人能平静。
依然有七成的医护人员面对死亡和病危是情绪低落的。
比如在这次疫情中有一位想要弃疗的老奶奶,请求 90 后护士给她安乐死。
护士听完震惊又难过,强忍着安抚完老人后,退出病房才敢哭出声。
“我家里也有老人,听她这么说,特别绝望。”
而这种情况,是每个医护人员的常态。她们需要强行忍受,再悄悄地消化这种崩溃。
在这次疫情里,医生要面临的,从来不是治疗难题的攻克,她们要面临的,是身心的双危。
同济医院每日发热人数高达 400,护士沈继每天要给至少 150 人次进行穿刺。
由于自己要戴着厚厚的手套穿刺很不方便,所以平均在每个患者身边停留 1 分钟,她每天要穿着厚厚的防护服 90 度鞠躬长达 3 小时。
对于医护人员来说,脊椎酸痛、全身浮肿已经成了疫情期间的常态。
在身体高饱和的工作状态下,还要接受死亡、病危带来的心理挑战。
同济医院平均每 5 分钟就有一位新增病患。很多病人在送来时已经是病危的状态。
护士长黄海珊就遇到过这样的经历。家属在外面喊:”医生医生,我妈妈快不行了……“
听完这句呼救她立刻和家属一起冲到了私家车旁边,但赶到时病人已经没了呼吸和心跳。人满为患医院没有床位了,她和医护人员就地铺垫子为病人心肺复苏。抢救了十几分钟病人还是没有逆转结果。
她没有在家属面前表现自己的情绪,但回到病房之后,自己独自崩溃了。
这样的情况在疫情期间数不胜数,很多医生没有情绪宣泄的出口,只能用高密度的工作来麻木心里的巨大伤痛。
“我们没有时间悲伤,因为还有更多的病人在等我们。“
可是当她们晚上下班之后,这种让人崩溃的点点滴滴,强行压在心里的情绪随时都会汇成决堤的洪流,让人难以承受。
慢慢的,他们从前喜欢和坚持的事物变得毫无意义、开始担心家人也出现类似的情况,言语里逐渐失去热情。
她们不得不面对灾后应激创伤障碍,无法倾诉自己的无助和难过。
他们也很想和人谈谈亲眼见到过的惨状,但是面对亲近的人,“死亡”这个话题总是开不了口。
“算了,说了别人只会恐慌。“
其实她们心里也很害怕和不安,可面对身边的人只能强忍,毕竟“死”这种话题太沉重,她们选择独自承受。
也只能独自承受。
身心双高压,随时可能崩溃
不管是援救者还是受害者,在经历过灾难后,都会面临灾后创伤应激障碍。
每天他们随时会因为似曾相识的场景而被唤起回忆,陷入迷茫和恐惧。
那些为人们负重前行的施救者,面临的心理问题并不比受害者本人少。
有很多从战争前线回来的医生,都会时常做噩梦,要靠药物来维持必要的睡眠。
有些人开始害怕看到红色,因为他们害怕鲜血淋漓的尸体。
有些人每时每刻担惊受怕,他们疯狂担心家人也会遭遇同样的惨状。甚至开始整夜失眠,很怕那些残缺的肢体、尸体、以及没有光芒的双眼,出现噩梦里。
在灾难中,救援者要承担的痛苦令人难以想象。目睹过现场惨状,哪怕睡着时耳边还一直是呼救和痛苦的呻吟。
而所有受害者的希望和生机,都紧紧的绑在了他们身上。不管生死,救援者都必须面对。
用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来形容医护人员要面对的痛苦:
死者家属只需要面对的是一场死亡,而他们要面对无数次。
把同一种心痛重复十次、甚至是几十次,哪怕是再强大的人也无法承受。
而这种让常人一天就能崩溃的工作,也成了他们工作的日常。
从前,媒体对事件只会报道结果,缺失了很多详细的过程,一旦救人失败,他们的努力在常人眼里变得渺小和微不足道。
在 18 年,有这样一则新闻对心姐触动很大。
为救下一位曾经被老师性侵的轻生女孩,消防队员们在楼顶苦苦劝说了 3 小时。
楼下看热闹的人群一直大声喊:“快点跳啊!都等很久了。”更有甚者在朋友圈哗众取宠。
女孩最后在高呼声里强行挣脱了消防员的手,跳了下去。
围观者在楼下拍手叫好,而楼顶传来消防队员们嘶声裂肺的哀嚎和哭声。
之后,舆论却对救援人员多加指责:”为什么没用救援气垫?““为什么没有拉住她?“
后来在一次采访中,消防队员专门解释了这个问题,每次楼下的救援人员想给气垫冲气,女孩都会威胁说要跳下去。
如果能救人,谁想有人牺牲。
如果能人人安全,谁想看到鲜血淋淋?
在整个事件里,心姐最心疼这些无辜的消防队员,只因为报道缺失,他们的善良和专业度受到了质疑,甚至受到无数民众的言论攻击。
明明错的是楼下丧心病狂的围观者和禽兽不如的老师,为什么舆论偏偏对准了他们?
如果没有心理疏导,这件事会成为他们一辈子的伤疤,每次想起来,都会认为女孩的死亡,是因为自己。
从他们面对舆论开始感到自责和愧疚时,他们的人生和家庭,也将面临消极的转变。
疏导,也是为了救援救者们一命。
这次疫情期间,前赴湖北的医护人员每天面对高密度死亡、高强度工作、高感染风险,她们的心理已经不堪重负,很多人开始失眠,严重的会持续一整夜。
她们不能像平时一样,出门逛街、见朋友散心,甚至和家人聊天的时间也少之又少。没有了平常的发泄方式,应激反应来的就会异常快。
所以很多心理医生也奔赴前线,为的就是让一线人员重新摆正心态。
在心理医生看来,这些反应已经影响到了医护人员们的工作和生活。她们的私人时间已经被工作打破了界限,时刻感到恐惧和担心。
即便疫情过去,这些救援者,创伤后的应激障碍也需要得到持续的关注。
情绪就像一条长长的导火线,自责是火苗,不管多么微弱,都可能慢慢游走,最终导致爆发。
比如在汶川地震后,有这样一份调研,在救援结束后,有 76.8% 的搜救人员都会有应激反应,以下几个心理是最常见的。
“是我没有救出他们。”
“这种灾难会不会降临到家人和朋友身上?”
“睡不好,对喜欢的事情逐渐失去兴趣……”
令人难过的是,在所有人都渐渐忘记汶川地震之后,仍然有救援队员会失眠、做噩梦,大把大把地掉头发。
为什么?
因为施救者总会不自主的去想:“我本可以救活他们的……”
这份高度的责任感却成为了他们的包袱,他们开始慢慢变得和过去的自己判若两人。
这种改变对于「灾后应激创伤者」的家人来说,是很大的挑战。在他们的描述中,另一半开始消沉和麻木。
“我无法理解作为消防员的爸爸为什么不愿再和我一起玩。自从他从一次事故中回来,就对我和妈妈漠不关心“
对原先热爱的生活失去热情、对能够胜任的工作失去自信、和家人之间也开始缺少沟通、自己的性格也在发生变化……糟糕的是,这些问题往往不是独立发生的,而是很多个一起发生。
对于他们而言,自己和自己、自己和生活之间,正在发生一些无法言和的改变。
医者不能自医,救人者不能自救。本该受到高度重视心理问题,却总是被忽视。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援救者都是无法自主发声的群体,媒体报导什么,观众接收什么。
在接收过程中又往往忽略事情的细节和救援者的心理。
灾难发生时,当结果不尽如人意,就有刺耳的言论责骂他们:“救援人员早干嘛去了?”
对于救援者来说,这句话正中软肋。他们最想的就是第一时间给予受难者生的希望。
比如在我们日常看病中,医生和病人都需要时间,一个用来动手术,一个用来等待。
病人如果体质差,很可能会等不了。究其责任,疾病才是病人的敌人,医生不是。
可很多不接受结果的病人家属,上演了很多医闹事件。其中很小一部分是医疗事故,更多的是把死亡的责任强加到医生身上。
他们何错之有呢?
搜救人员不眠不休的寻找活体生命,医护人员脱下口罩后满是勒痕的脸,消防队员在火灾里的最美逆行……他们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拼命。
面对灾难,施救者比我们更担心结果。可现实的残酷之处在于,不是每个等待救援的人都能撑到一线生机。
他们真的尽了最大的努力。
援救者不是超级英雄,他们面对困境也会难过会心痛。
但是在大众的认知里,救死扶伤是他们的职责。救,一定要救活的。
与其说职责,更像是牢牢囚住他们的枷锁。
生而为人,谁不害怕死亡?施救者并不是看惯了生死,是不得不面对啊!
67岁新冠病人病逝,27岁医生崩溃大哭
但是无论是媒体,还是大众,却从未聚焦过他们的心理创伤。
其实我们对他们的关注可以不止有赞美,还可以有更多深层的关注。
人与人之间的关心应该是一个圆圈,他们不应该因为施救者的身份,恰恰做那个缺口。
别让爱和关心在这里戛然而止。
他们的心里有大爱,也有很多缺憾。
而我们能做的就是用温暖,把这些缺口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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