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中医和精神分析有很多很多的相似性。
一、高度个人化的治疗模型
首先,中医强调辨证论治,为每个病人打造不同的治疗方案。比方说, 两个月前和儿子一起中了据说“在美国今年已经让6600人丧命”的流感,咳嗽头昏全身发麻整整两天,竟然在孩子他妈的两副中药下第三天痊愈...
我传染的是儿子的病毒,但妻子根据我俩的不同体质和症状所处的不同阶段,所开的药是完全不同的。实践证明,我和我儿子基本三天内都已痊愈。
与此相同,精神分析也强调细致地收集来访者的症状历史和成长史,根据每个来访者特有的内在客体关系、优势资源、ego功能等等为其制定治疗方案,并对可能出现的“移情陷阱”有所预判——精神分析也是基于个体特性的量身治疗方案。这是相似之一。
比昂(A. BIon)的被分析者&弟子,九十多岁的James Gooch教授及其夫人在教我们做个案概念化。
二、极深的文化底蕴
精神分析和中医的相似之二:二者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未曾断裂的两个文明的直接智慧成果。中医出于古中华文明,精神分析出于古希伯来-犹太文明。两大文明对于人和自然皆有敬畏之心,不然不会延续如此绵长。
而两种治疗方法,也都可以被认为是“深度医学”(depth medicine):中医绝不会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而精神分析也绝不会只停留在表层心理症状。我不是瞧不起症状和表层,我只是认为:有一些病人,当他们渴望治本,也就是挖掘症状下面更深的致病元素的时候——市面上仍有一些除开外科医生和CBT治疗师之外的医学/心理学从业者,尊重和敬畏人类身体和心灵的深度,并对其复杂性有长期的观察和了解,从而可以襄助这些病人。据我观察,优质的中医和精神分析都具备这种深度和敬畏之心。
三、超长的训练周期
精神分析和中医相似性之三:都是一个极容易让人一辈子投入的事业。一个大写的中医的培养绝不囿于大学五年和硕士三年的学习,它还包括长期的跟随老中医跟诊、抄方、医学古文学习、继续跟随师傅学习、上山采药学习各种药性(以前在南京被老婆“骗着”上紫金山采药,却偶得上好灵芝,每夜泡水喝治好了我当时的失眠...)...
一个优质中医的获得,经常是一辈子的事情,是一种一辈子的敬畏和承诺。
熟悉精分的同道们知道,正规精分师的养成包括:最低大学硕士学历才能进到被认证的研究所培训。
进了研究所:
1.四年理论课程,学习古典分析、自我心理学(ego psychology),客体关系(object relations), 自体心理学(self psychology), 主体间精神分析(intersubjectrive psychoanalysis), 关系精神分析(relational psychoanalysis)的全套理论和技术体系。
2. 36-72周婴儿观察,每周汇报;
3. 总计1200个sessions的三个不断裂control cases要做;每个case一周最少见四次,见三次不算;
4. 每周最少一次督导;
5. 每周最少四次个人分析(persoanl analysis自我体验),最少持续四年,起码一年要面对面....
这样训练出来获得认证的分析师(通常需要5-8年),还要终生持续性参加继续教育和做个人分析(此处有泪水),这也是一辈子的事情。试问:不深爱的人,何以坚持这两种事业?
我的督导Howard Bacal教授在发言,他是科胡特的被分析者&弟子,美国新自体心理学的代表人物,他受训期间的两位督导是:温尼科特和比昂。
四、都容易被浑水摸鱼
最后一点(其实还有更多相似性)相似,中医和精神分析都极容易被用来当噱头,甚至行骗:我见到过经三个月职业培训出来就声称自己是中医的人。
我也见到过“和某位大师聊天100多个小时”“灌顶”出来以后就宣称自己是著名动力学治疗师的大牛。
他们是中医吗?他们配被称作精神分析师/动力学治疗师吗?我们应该因为被这些,或者被程度比他们低,但同样对自己对事业没有敬畏的从业者忽悠以后,就责怪和辱骂中医和精神分析吗?并且连带鄙视孕育它们的文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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