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如何介绍自己呢?二十多年的现实生活已将曾经那颗天真纯透的心改变得太多太多。
好比,从前的我深信灵魂相契即可此生不离,现如今但凡遇见追求我的异性,总不由地考虑对方的长相、学历、家庭背景;从前的我眼中见不得一丝不公,总爱仗义执言、打抱不平,可现在,我早已习惯下意识地考虑是否会影响自己的利益,甚至不由衷地说出假话、空话,面临重大社会事件也越来越难以产生悲愤的情绪。我厌恶这个被世俗浸泡得变不出原貌的自己。
我是怎样渴望一片还没有被人类的历史所点染过的森林,只听见单纯的悲伤或欢乐的童音,权威隐去而得以自由发声的和谐乐曲……
我真怕有一天被这个世界彻底同化?我还能找回原初的自己吗?
云嫣君:雅鉴!
惠书敬悉,山河奕奕。蒙君托信,幸何如之。
展读信笺,岩心仿佛看见了利于往昔与目下之交苦闷挣扎的云嫣——对于为外界所规训的自己,有着极度的警惕;对于日渐世俗化的现实,望始终保持距离;对于那原初、自然、纯真、静美的“黄金世界”,怀揣着何等热切的向往……最末的一声声叩问,如飞矢离弦,响彻天际,又直抵心灵。而岩心祈愿做云嫣的知心人,与君清谈,为尔分忧!
人心不古 or 世风日下“那天上的花园已荒芜到怎样了?”
云嫣谈到,如今的自己似乎在许多方面不比当年。这兴许已成现实。不过且让我们一同思考,此番变化是否果真源自于云嫣自身的不坚定或者退化?
你或许感受到,近些年,打卡晒单、直播带货等形式开垦着我们每一寸欲望的处女地;几乎所有人都将“发展”、“创新”、“迭代”、“生产力”这类词语挂在嘴边;普通人想要改变些生活处境或现实事物好像已经越来越难……被裹挟在消费主义的大潮和日趋理性、工具化的社会结构之下,我们的情感、内心世界也悄无声地经历了沧海桑田。
曾经,爱情被传统宗教与文化赋予何等的神圣性和献身性。《圣经.创世记》:“这是我骨中的骨,肉中的肉,可以称她为‘女人’。”汉乐府:“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现如今,有多少恋人得以相许终生,多少夫妻只是经济互助的合伙人和生理需求交换的性伙伴。曾经,人们邻里相爱,与天共生,每一分耕作无不领受到自然之趣和可期的未来。而随着社会分工的愈加精细化,每个人都好似沦为庞大机器上千人一面、随时可以更换的微小零件,成了实现特定目的的“打工人”、“工具人”,更不知整架机器由谁操控,驶向何方。
于是每逢此类时刻,便有文人墨客缅怀那光辉、至圣的“黄金世界”。陶渊明感时忧愤,为自己也为后人营造了一座桃花源。诗人木心伤世叹惋:“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戴望舒借乐园鸟抒发寻梦者的追怀:“自从亚当,夏娃被逐后,那天上的花园已荒芜到怎样了?”而今,云嫣立于纷杂的当下,也不禁怀念起少年时代的赤胆真诚、意气风发。
就此而论,云嫣的所思所感有着深刻的社会根源,切勿归结于自身的负面转变。
解剖社会 or 反思自我
——“未经审视的生活不值得度过”
岩心知道,感受到外界的世俗及自己可能被完全同化的云嫣,心怀切肤之痛——对此岩心多么想给你一个拥抱。但你可知,这同时也彰显出云嫣何等可贵的品质——反思。
如前所述,无数文人、哲人、政客、革命家都曾高谈过社会的缺陷,但对自身的痼疾却往往讳莫如深。这也并不奇怪。心理学研究表明,人类本能上具有自利偏差:在许多情况下,多数人都认为自己比平均水平要好——道德水平更高,更胜任工作,更友善,更聪明,更英俊,更健康,甚至更具洞察力并且在自我评价时也更为客观。这一机制有力地维护了我们的自尊,却也极有可能因对自身或所属群体的偏爱,而排斥异己,歧视外邦,终致冤冤相报。
不敢正视自我的积习上升到社会层面,就有了我们文化中所格外显著的粉饰太平,竭力求取大团圆——小到人死万不可说“死”,总得换用一种隐语的迷信,大到平日针砭社会口沫飞溅,可一遇问题的症结却立即“闭上了眼睛”,连连摇手的颟顸国民。于是,“便看见一切圆满”——“于是无问题,无缺陷,无不平,也就无解决,无改革,无反抗。”(鲁迅《论睁了眼看》)。这是不是特别可怕?
由此,古往今来的哲思妙喻闪耀着多么可贵的光辉。德尔菲神庙前的真言“认识你自己”,苏格拉底的劝诫“未经审视的生活不值得度过”,及康德对道德律令的持守,无不敦促我们克服原始的蒙昧与冲动,建立起理想和信仰的世界。但哲人毕竟是哲人。相比之下,作为如此年轻的平凡人,又身受了这么多年周遭环境的晕染,云嫣竟仍能克服自我服务的基因而看见这个被世俗影响的自己,进而拒斥世界的进一步同化,这更加令人敬佩。
在此意义上,当许多人还沉溺于非理性的消费狂欢,或人云亦云的发声、漫无目的的内卷,云嫣所发出的灵魂拷问本身便足以昭示,你正在超越于一己的本能和现实可感的日常事务,并显现出一个“大写的人”。
往事已逝,未来已来
——“悦纳、超越方能返璞归真”
记得《奇葩说》第5季中有一个辩题,“我不合群,要改吗?”,陈铭的观点是:“自我并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从出生开始经历的一个又一个‘群’形塑的,你完成自我的过程已经融入了各种各样的群体。”
不知云嫣是否从中得到些许启示:被环境改变并非定然意味着自我的丧失。这恰如出生的婴儿,正是通过一次次的同化和顺应,一次次在环境的催使下巩固和纳入各色新经验,才渐渐长大。故此,云嫣也请接纳这个从过去走来,领受了几多痛苦与欢悦终致独一无二的自己吧。她何等神圣——多少故事汇流成她,多少期许肇始于她!
更进一步说,人们对往日的追忆也不知蒙上了多少玫瑰色调。你说你向往史前、童音,然而扪心自问,云嫣当真愿意永居在蛮荒的原始森林?果真甘愿抛却多年累积的知识、经历而回归童真?是否,我们更多时候是在托物抒怀、借古喻今,寻求一处精神的避难所?
既然往事已逝,未来已来,与其空叹岁月无情,不如立足当下,用行动造出梦境。好比,你不愿因现实利益考量说出谎言,可否划定一条明确的底线;你向往从前爱情的坚贞,可否尝试着从一个举动开始,赋予彼此更高的尊严……
请不必过于急切,史前的人类、出世的孩儿不会知道何为“超越”。道家所谓的至圣境界“不知之知”,必先成就丰富的有知状态而后忘记人世区别;一生豪放不羁的李白,也是饱尝过人间冷暖后,写下了“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而一路之上,书籍的灌溉、大师的教诲、前人的哲思,都会是你忠实的旅伴。
沧海无涯,人心有诫。愿君过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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