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我请了三天假去参加一场葬礼,去世的是我的小姑,我三爷爷的女儿。
姑姑走的很突然,一场车祸猝不及防。
我得到消息的时候,在办公桌前静坐了很久,我以为面对亲人的离世我应该产生的是深切的悲伤,然而那个时候我能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彷徨和无措。
若硬要我形容那一瞬间的滋味,我想应该叫不可名状。
姑姑家的女儿比我小五岁,同在一个城市工作,彼此见面次数也多,每逢节假日总一起回家过节,每次姑姑做了什么好吃的,也给我捎上一份。
这次得到消息之后,我迟迟没给她打电话,心中产生了很多的恐惧,我不知道说什么。
任我平时对着求助者舌灿莲花,这一瞬间也感受到了词语的匮乏,无边无尽的彷徨和无措吞没了我,这种感受尚在文字所能描述的范围之外。
好在见了面她也没和我说什么,我当时十分害怕她对我倾诉悲伤,我一定无法招架。
回到老家,三奶奶眼睛通红,我妈和几个婶婶在一旁掉眼泪,几个大男人站在一边抽烟,那一瞬间我产生了深深的逃避感。
这在我身上很是罕见,而在当时我真的恐惧极了这样的氛围和环境。
心理医生这个职业好像在不停的鞭策我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可面对这样真切浓烈的感情,我无法做什么、说什么。
我那个时候脑子里出现最多的词汇就是世事无常。
世事无常,真的是个很好的词,他总能轻易解释一个人人生的所有悲欢与离合,抚平一切的棱角。
我大学的最后一年,一个关系很好的学妹母亲查出了癌症,仅一个月的时间就走了。
我记得我在很多文章里面说过这件事,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一个人在自己正值青春年华的时候失去自己的母亲,是怎样一种滋味。
她的母亲死于42岁那年,看不到自己的女儿结婚生子,看不到自己十岁的儿子长大成人。
那个时候的我,费劲了脑子去说各种各样的话,想给到对方一点安慰,甚至会和对方一起流泪。
那个时候的我拼命想告诉对方,没事,你看还有个人在努力地安慰你。
而到了我现在这个年龄,我不想说任何话,也不想安慰任何人。
我最近一直很难正式进入工作状态,姑姑的突然去世成了我心中一道无法愈合的痕迹,不痛,却让我的心沉重无比,连呼吸都变得很疲累。
也就在这两天,我忽然意识到,父母亲是为我们阻挡死亡的一堵墙。
我们生而为人,大部分人在大部分时候总是盲目地追求活着的轻松与快乐,从来不会主动考虑该如何面对死亡。
尤其在年轻的时候,对我们每一个人来说,死亡似乎是很遥远的事。
直至父母猝然离世,我们才会猛然醒转——原来死亡竟离我们这么近!
没有认真体会过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人们是无法从这种痛苦中寻找生命的意义的。
未曾经历过苦难的人不会明白幸福的重量,同理,未曾直面过死亡的人也不会明白生命的意义。
父母亲是为我们阻挡死亡的一堵墙,很多人要等到这堵墙砰然倒塌的那一天,才会真正的长大。
我想到了我小时候我父亲斥责我的话,你不到四五十岁,我们不在了,你都不会真的懂事。
我忽然明白当一个人真正能领会到死亡的意义并为之做好准备的时候,他对活着的理解将变得无比深刻,同样,他眼里的世界会变得无比辽阔。
我过去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极其富有智慧的人,我能解决那么多人的问题,然而当我跪在我姑姑的棺材前时,我忽然意识到我过去的狭隘与可笑。
这满场的人,我无法解决其中任何一个人此时的悲伤以及未来对此事的遗憾。
除了死亡,这个世界上没有恒久不变的东西,一个人无法真正领会死亡的意义,他将永远无法长大。
我永远忘不掉,我大学的时候对我母亲说,要是你病倒了,我就算什么都不要了也要去治好你。
我母亲不仅没有感动,还嘲笑我的幼稚,“活人还能为了死人不过日子了吗?”
我毕业后好多年才忽然明白了这句话的意义,生命的个体意义在于延续,我是我母亲的延续,我的孩子是我的延续。
个体的生命有限,而这份延续却是无限,在有限的生命里去创造无限,这是生命的意义,也是生命的智慧。
父母亲是阻挡在我们和死亡之间的一道墙。
父母的存在印证着我们每个人生命的开始,他们让我们存在的每一天都可以得到印证,怀胎十月到现在的每分每秒。
父母的去世意味着我们生命的开始不再被印证,佛家所说的 “ 缘起性空 ” 。
我们的生命从父母亲去世的那一刻起,就真正成为了一个孤独的自我。这个孤独的自我失去了生的开始,走向死的终结。
我们每个人因为父母的去世,在这个世界上变成了一个单独且纯粹的个体,我们和死亡之间不再有 “ 生之始 ” 的阻隔。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父母亲于我的意义,不再仅仅局限于父与女或者母与女,他们于我的意义超脱出了血缘的限制。
我们的生命若是一道长河,生是河流的发源,死是河流的尽头,我们每个人是河中的一叶扁舟,父母则是我们这叶扁舟中多出来的一部分。
这一部分也许终身不曾为我们的航行带来便利,也终身不曾带来阻碍,但是这一部分让我们始终记得河流的发源在那里。
当这一部分消失的时候,河流的发源将模糊不清,河流的尽头将越发的清晰。
父母亲印证着我们每个人生命最纯粹,最本质的存在。
当他们不在的时候,我们的生命 “ 缘起性空 ” ,我们每个人成了因缘聚合的存在,不再具备实体,也无从追溯。
当我忽然明白了这一切的时候,我对亲人的逝去失去了言语上的宽慰,我失去了这样的能力,而我的心中充斥着的是对生命最纯粹的尊重与爱。
我们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终其一生寻找和印证的无非 “ 存在 ” 二字,而父母亲是我们对自我存在最好的印证。
这份印证与爱无关,仅与生命本真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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