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在《论持久战》说,我们不要宋襄公“蠢猪式的仁义道德”。诚然,在当今社会看来,相比于宋襄公的仁义,打胜仗才是更大的仁义,但对于其中有关“仁义”的解读,我有不同的见解。
宋襄公的仁义之举是值得肯定的。“襄公既败于泓,而君子或以为多,伤中国阙礼义,曜之也,宋襄之有礼让也。”由《史记》对于泓水之战的记载,我们可以看到,宋襄公并非愚蠢,而是讲求礼义,追求光明磊落地战胜敌人。不以盛衰改节,不以存亡易心,他未必是一位好国君,却一定是一位道德高尚的君子。虽败于泓水,却得到众多诸侯国的赞赏与支援,守住了殷商贵族最后的荣耀。从这个角度看,他是真正的赢家。
宋襄公的仁义之举又是愚蠢的。宋襄公作为弱国国君,不利用自身优势,错失战胜楚国的良机,仁义大旗最终被最不讲仁义的楚国夺走了。无论这旗如何充满仁义光环,都无法改变战争中必输无疑的局面。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不知变通之人只能成为旧规的奴隶。宋襄公未能看清春秋“礼崩乐坏”的定势,沉溺于古语旧梦中,守经事而不知其宜,置全军将士安危、甚至国家兴亡不顾,又如何能称得上是真正的仁义呢?相反,退避三舍的重耳、七擒孟获的诸葛亮、放走曹操的关羽,无不既有礼义之风度,又兼以变通之智慧,才是真正的仁义之道。
当仁义之情毫无底线,“伪圣人”就会浮出水面,不知变通地无视时局变化,换来的只能是更为不可收拾的恶行。可是,我们不能因此对仁义之情嗤之以鼻,没有礼义的社会是可悲的,没有仁爱的世界是可怕的。“人无礼则不生,事无礼则不成,国家无礼则不宁。”倘若不论仁义,只会鼓励大家不择手段去获取成功。揆诸当下,为什么商业界的欺诈行为屡禁不绝,体育界的兴奋剂丑闻层出不穷,归根到底,就是仁义之情的缺失。人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顾廉耻;于是,正如北岛所说,卑鄙成为卑鄙者的通行证,而高尚只能成为高尚者的墓志铭。
当仁义之情悄悄褪去,社会人文精神式微,人们很难再理解宋襄公泓水之举。以仁为本,重大义,轻生死,这是多少人曾无比向往的精神,但当成王败寇的历史观开始主宰人们的思想时,功利主义、尔虞我诈也就大行其道了,故而可怜如宋襄公,被后世嘲笑千百年。
我们不要“蠢猪式的仁义道德”,我们要懂得变通的仁义道德,只有变通地将仁义与现代相结合,推动人文与科技协调发展,才能在新时代展现其独特的影响力。面对全球性威胁和挑战,中国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高举人类命运共同体旗帜,不断为世界和平发展作出重大贡献。湄公河畔,中国扶贫专家帮助一个个村庄告别雨水河水、喝上洁净的自来水,告别泥路土路、走上宽敞的水泥路;在遥远的非洲,中国杂交水稻帮助当地农民实现增产增收的梦想;20年来,中国菌草专家把致富的种子撒向100多个国家和地区,通过科技的力量助力解决人类生存和发展问题……种种仁义之举,不仅体现了大国关怀,更顺应了时代发展潮流。
古往今来,多少气吞山河的丰功伟业,在时间的涤荡下灰飞烟灭,又有多少坚如磐石的帝王基业,在历史的冲刷下土崩瓦解。一个英雄的成败,往往犹如一道流星划过天幕,让我们潸然泪下的,往往是他们超越成败的崇高精神和英雄气概。
泓水犹印着重重叠叠兵马长征的蹄印,而英雄已渐远,鼓声渐渺。千年前仁与礼的余韵,还在更古老更多回声的土地上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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