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居》里宋思明的太太有这样一段震耳发聩的台词:女人活到我这个岁数,终于明白,男人年轻的时候需要垫脚石,中年时就需要强心针,到老了就要扶着拐棍。而我活该做了别人的垫脚石。
当时的我和陈朗正新婚,看到这段剧情时,我一字一句地对他说:我绝对不会做你的垫脚石。
而今十年过去,斯言犹在耳,陈朗出人头地,却不再是我的老公。
活该我做了陈朗的垫脚石。
我是很反感女人在婚姻里做所谓的贤妻的。
那些哭诉生活不幸的大部分都是兢兢业业做贤妻的。
因为照顾孩子和老人辞职回家做家庭主妇,结果丈夫却在外面花天酒地;
含辛茹苦省吃俭用供男人读完研究生再读博士,结果他却说没有共同语言爱上了别的女人……
我觉得女人在婚姻里从一开始选择做贤妻就很危险了,你自己心甘情愿做贤妻,装宽容装无私装圣母,难道就没想过男人会变心吗?
和陈朗恋爱期间,我们经常探讨婚姻中两个人如何相处,事业和家庭之间如何平衡,我不止一次发表自己的非贤妻宣言,而每次,陈朗都表示认同。
那时我以为我和陈朗三观一致,却不知道,陈朗内心无比清醒。
他比我更洞悉世事,他从一开始就清清楚楚地知道,大多女人一旦进入婚姻,做不做贤妻,如果不够心狠,根本就是身不由己的。
结婚第二年,我怀孕5个月的时候,和陈朗大吵一架,差点儿就离婚了。
之所以差点儿,终究是我不够心狠。
那时我怀孕5个月,陈朗的父亲胃癌中期刚刚做过手术,正在休养中。
陈朗父亲查出来胃癌中期的时候,我刚刚怀孕,考虑到老人的身体情况,我本来是打算暂时不要孩子的。
但是陈朗的父亲觉得自己很可能时日无多,迫切希望看到孙子孙女的出世,陈朗也信誓旦旦地说,他会照顾好我们的。
结果在我怀孕5个月,肚子已经大起来的时候,陈朗要出国去了。
陈朗是学生物基因工程的,在一个生物研究所工作。
那年,他们研究所和美国一家生物研究所合作,陈朗使出浑身解数,争取到了去美国交流学习的机会。
当陈朗告诉我他要去美国的时候,我简直是惊呆了。
家里有一个身怀六甲的妻子,还有一个身患癌症刚刚做过手术的父亲,陈朗他到底是什么脑回路,才会在这么个关键时候申请出去交流学习?
我抚着已经鼓起来的腹部,气得飙泪:“在你心里,你的前程比什么都重要是吧?那好,你去奔你的前程吧,我不拦着你,你也别拦着我。这孩子我不要了,明天我们就去离婚。”
陈朗根本不接我的话茬,相反他的手也抚上了我的腹部。
5个月的胎儿已经有胎动了,可能是我情绪激烈,孩子也感受到了,陈朗说:“说什么傻话呢,你看,孩子在踢你呢?你真舍得不要他吗?”
陈朗说,1年的时间很短,一晃就过了,而且,他也会把家里一切都安排妥当。
我冷笑:“家里你准备怎么安排妥当?”
陈朗胸有成竹地说,我怀孕生产以及将来坐月子这些事,我娘家妈可以照顾我;
至于他父亲,现在病情已经稳定,他母亲可以照顾;
另外家里如果有其它事,我娘家哥哥也帮得上忙。
是啊,陈朗他的确是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我的父母包括我哥哥都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和我的态度截然相反的是,陈朗出国学习这件事让两边父母都与有荣焉。
我妈在家族群里喜气洋洋地宣布:我女婿要出国了,收获一大波恭维与羡慕。
至于我的反对,就连我爸妈都觉得我不懂事,更不要说公公婆婆了。
我妈点着我的额头数落我:“男人有出息是好事,夫贵妻荣你不懂吗?陈朗出国学习机会难得,一年时间又不长,有妈帮衬你你担心什么?”
于是,我挺着7个月的大肚子,在机场送走了我的老公。
陈朗眉飞色舞地和众人道别,轮到我时,他使劲抱了我一下说:“老婆,我最亲爱的宝贝,辛苦你了。”
生女儿的时候我难产,从产房出来我昏睡了一天一夜才醒来。
我一醒过来,陈朗就打来了视频。
视频里,陈朗眼角湿润,甜言蜜语说了一箩筐。
女人生产的时候,男人再多的甜言蜜语都比不上亲自陪在女人身边,握着她的手,给她温暖给她力量。
这样浅显的道理,陈朗不懂吗?
他当然懂,只是他的前程更重要而已。
我心里对陈朗不可能没有怨气,但这些怨气终究还是被我自己消化了。
陈朗说,他努力拼搏是为了让我和女儿过上更好的生活,未来如此美好,吃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是啊,不过是短短一年的时间,算得了什么呢?
一年的时间的确很短,在我瘦得脱相时,陈朗意气风发地回来了。
一年的时间,我老了5岁都不止,陈朗看起来却像是在倒生长一般。
女儿已经牙牙学语,开始的时候极为抗拒陈朗,但是短短几天的时间,就喜欢上了他,口齿不清地叫着“爸爸”。
夜里,我在陈朗的怀里如花般绽放,我紧紧地抱着他,在他耳边呢喃:“我们以后再也不要分开了。”
可是陈朗告诉我,他的假期只有一个月。
他在美国那边得到了研究所一位导师的赏识,在导师的帮助下,他交流的时间延长了一年。
而且,导师让陈朗考他的博士生,如果他考上了,预计会读四年。
暗寂的夜里,我听到了自己的笑声,我挑的这个丈夫,真的是太优秀了,不是吗?
我轻声问他:“如果我不同意呢?如果我不同意,你是不是就不会走?”
陈朗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你怎么会不同意呢?你会同意的。”
陈朗的笃定让我觉得他是那样的陌生,他分明就是认定了,丈夫有出息,做妻子的就应该无条件支持。
可是我不想继续过这种夫妻分离的日子。
陈朗把自己的事业前程安排得明明白白,他考虑过我吗?对他而言,前程大过天,这让我隐隐有些心寒。
离婚的念头汹涌而起,又被我狠狠压下去。
我已经做了妈妈,我和陈朗有一个年幼的女儿,我不能因为老公一心奔前程就要和他离婚。
我不想做贤妻良母,却被现实按着头做了贤妻良母。
没有悬念的,陈朗考上了博士。
尘埃落定后,他给我发了一封长长的邮件,诉说了他一个人在异乡打拼的辛苦,同时非常深情地表示,他也渴望家的温暖,渴望妻子的柔情,但身为男人,不仅有自己的前程要拼搏,更需要为妻儿去拼搏。
他给我描绘了一个美好的未来,在那个未来里,我不用为生活去打拼,只需要优雅地喝着下午茶,听音乐剧。
我对着那封邮件沉默了一个下午,然后回复他:老公,谢谢你为了我和女儿所做的一切,辛苦你了。
其实陈朗根本就不懂一个女人的心。
虽然我也渴望物质,但是没有爱的人在身边,物质又怎么能支撑心灵的寂寞荒芜。
陈朗攻读博士的时候,我也想过去陪读的事情,还为此暗暗地做了攻略。
然而这个时候他父亲癌症复发,他母亲一个人根本照顾不过来。
虽然可以请保姆,但是我这个做儿媳妇的能够丢下重病的公公跑去美国跟丈夫团聚吗?就算我愿意,陈朗也不愿意啊。
陈朗父亲癌症复发后,陈朗匆匆回国照顾了父亲一个月。
然后他流着泪给父亲磕了三个响头,带着一脸的不舍和不得已坐上了飞往美国的飞机。
当然了,临行前,“拜托你了”,“辛苦你了”,“老婆,我爱你”的话他对我不知道说了多少遍。
说话多轻松啊,上下嘴皮一搭就说出口了,反正留在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焦头烂额的那个人又不是他。
女儿体弱多病,三天两头便感冒发烧。
白天还好,有妈妈和哥哥帮衬,最怕的是晚上,女儿突然烧起来,我不敢耽搁,一个人抱着女儿去医院。
我抱得手软,身边连个换手的人都没有。
女儿打针的时候,哭得撕心裂肺,嗓子都哑了,我也跟着女儿哭,一半是心痛女儿,一半是心痛自己,再累再苦,我都是一个人。
公公婆婆那边,也时常让我挂着心,特别是公公病情加重后,我每天在医院和家两头跑。
虽然医院请了护工,家里请了保姆,但样样事都要我拿主意,都要我操心。
我爸妈,我哥经常被我支使着,一会儿去医院,一会儿去幼儿园。
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好笑,这是陈朗的爸爸妈妈,陈朗的女儿啊,跑上跑下的却是我们一家人,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身累,心更累,原本得心应手的工作也变得让我疲于应付了,心灰之下,我干脆辞职了。
我不是三头六臂,我也不是什么金钢不坏之身,原谅我做不了超人。
陈朗父亲弥留的时候,陈朗赶回来见到了父亲最后一面。
灵堂里,陈朗哀哀悲泣,两天两夜没有合眼。
他的悲伤是真实的,我想,他对父母也并非没有孝顺之心,只不过,让他放弃前程守在父母身边他做不到。
丧事过后,陈朗当然是返回美国继续他的学业,至于他那还沉浸在丧夫之痛中的母亲,当然是留给我了。
我微笑着表示:“把妈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我已经熄了去美国陪读的心,陈朗他不需要啊。
曾经和陈朗一起去美国交流学习的一个同事,回国后曾经隐晦地暗示过我,陈朗在美国并不寂寞。
而陈朗这次奔丧回来,我偷偷看了他的手机,捕捉到了他出轨的蛛丝蚂迹。
我没有揭穿他,没有那个必要。
没有谁会在一开始就想要背叛,但两个人长期分离,精神寂寞肉体也寂寞,激情来的时候,誓言又算得了什么呢?
所谓丈夫,一丈之内才是夫,陈朗远在美国,一个人潇洒自在,他有个花花草草,我也是无可奈何。
此时的我,唯一的希望就是陈朗学成归来,能够谨守诺言,待我如初。
至于那些花花草草的事,就当不存在吧。
女人在婚姻里就是这样一退再退,直到退无可退。
从第一年出国交流学习,到博士毕业后继续呆在美国工作两年,历时8年,陈朗终于彻底归来。
如他所言,身价大涨,待遇丰厚前景广阔。
而我,也成为别人眼中羡慕的成功人士的太太。
其实,夫妻分离,真正的苦并不是照顾老人孩子,真正的苦是内心荒凉寂寞,年华正好却无爱无欲。
陈朗回来了,我最渴望的就是夫妻之间能够重新变得亲密无间。
可是我和陈朗之间像隔了一道无形的屏障,陈朗人回来了,可是他的心已经不在我身上了。
将近10年的夫妻,我俩真正相守的时间不到两年,时光终于把我们变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我无比期盼的性事变得敷衍而潦草,和陈朗在一起,我感受不到来自老公的温情。
他对我,更多的是愧疚。
有时和他交谈一些时事新闻,或者女儿的培养计划,他听不到两句就不耐烦地打断我:“真是没见识,这些年你都干什么去了?”
我张口结舌,我干什么去了?女儿长到8岁,他除了奉献了一颗精子还奉献了什么?他自己的父母,这么多年是谁在照顾?我没有能够一边照顾家庭一边与时俱进,没有成为超人,我真是很抱歉!
我回怼他:“是,你这么能,你怎么没在留学的时候把你爸妈也带上!”
陈朗阴沉着脸沉默了。
他心里非常清楚,为了他的前途,他绞杀了我8年的好时光。
从27岁到35岁,女人最美好的时光啊,我却活得无滋无味,没有男人的爱抚和温情,有的只是无尽的奔波和对未来的忐忑。
陈朗回国后不久就出轨了。
准确点来说,是他在美国的小师妹放不下他,追来了。
最初的愤怒过后,我安慰自己,也许事情没有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陈朗不会做出抛妻弃女的事情来。
是的,陈朗说他不会做出抛妻弃女的事情来,但他和他的小师妹是真爱,他们志同道合,有共同语言。
他说:“只要你愿意,你永远是我的妻子,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付出了很多,我不会抛弃你的。”
我冷笑,想哭却没有泪:“陈朗,我谢谢你八辈儿祖宗。”
他把爱和身体给予另一个女人,然后我在家里,照顾家庭,照顾他年迈的患上老年痴呆的母亲,做一个徒有虚名的妻子,这就是他许诺给我的幸福吗?
他说能做到的就是这样了,表情狰狞而凶狠。
可是这样的幸福我不要。
离婚是我提出来的,离婚条件也是我开的,我已经为他牺牲了太多,既然离婚了,当然也不能亏待自己。
我讲诉自己的故事给你听,是想告诉你,聪明的女人在婚姻里不要走什么贤惠路线,家务一起做,孩子一起养,不要牺牲自己的事业去给他的事业垫底,自私一点儿,和他共同进步,掌握话语权,婚姻才更稳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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